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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祈一次心灵之约

 冬歌文苑 2022-01-27

祈一次心灵之约

如果岁月可回头,我愿以日思相会,相会一段可拥可抱的岁月;如果时光可倒流,我愿以夜想邀约,邀约一段可追可寻的时光。可我知道,所有的假设都只能建立在不切实际的虚无缥缈上,根本不能如愿以偿,无异于痴人梦呓一般,是幻想,是奢望,是徒说。

岁月在一天天飞逝,时光在一天天逃遁,它们合起伙来把你的记忆一天天的拉长,一天天的延伸,一天天抛向身后遥远的尽头,直到渐渐变得模糊不堪,甚而忘却;把你镂刻于心的往事一点点的摘除,然后扔进云烟里,让你看不到,摸不着,乃至匿迹。可有些记忆,有些往事,不管岁月多么弥远,不管时光多么阔离,都丝毫冲淡、稀释不了记忆的浓度与温度,始终沦陷于思念的波涛中、凄苦的旋涡中。

说来黯然销魂、呕心抽肠。一九九四年农历十月初五晚八时许,我的父亲在一次交通事故中丧了生。

父亲生前是一位八十年代初期民师考入师范的毕业生,并于八十年代后期担任家乡一所行政村小的校长,那天到镇上找分管教育的领导解决一些经费铺设校园内一条水泥路,在回家的途中不幸罹难。

一次从天而降的车祸残酷无情、无辜冷漠地剥夺了我拥有父亲的权利。硬生生地把刻着从此没有父亲的枷锁牢牢地套在我的躯体上,也永远地成了一把今生今世无法解开的锁。纵然我万般抗拒,但又如何能改变既成的事实。

也正是一次飞来横祸,把我与父亲一起欢度美好生活的日子永远碾压在1994年10月那个寒彻心脾的车轮下。不能抢救,无法挽回。

在失去父亲的日子里,我的精神是奔溃的,意志是消沉的,情绪是低落的,灵魂深处也是孤苦无援的。

有人说,时间是医治心灵最好的灵方妙剂,可在我身上却失去了特有的功用疗效。因为每年的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冬至以及春节这些隆重的传统节日必定不依不饶地开启我对父亲不竭思念的模式:思念父亲的音容笑貌,思念父亲的举手投足,思念父亲的耳教面诲,思念父亲的高风亮节……不竭的思绪在心底交织,直至化作沉重的泪滴潸然而下。快乐不问出处,可我的眼泪是有出处的,那就是——我在伤心了!何曾记得,梦里有过多少次以泪洗面,梦外又有多少次以悲挂怀。

岁月的列车早已驶离了1994年那个让我肝胆俱碎的站台,但我痛楚的心灵又岂能轻易地登上岁月那列开往和谐、幸福的列车。死寂的心难以驶出。

过年——承载着举国上下的喜庆和吉祥,荡漾着神州大地的希冀和梦想,担负着华夏儿女的祈年与纳福。

在与父亲一起走过的一春一秋里,每年过年都是在我的热切期待、日夜渴盼中来临的。因为过年是凝聚亲情的日子,是浓缩祥和的日子,是举杯同庆的日子,是洋溢幸福的日子,是酿造美满的日子,是传承家风的日子……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每年的“过年”都担负着我对父亲凄切的思念与深沉的缅怀。父亲在世的时候,每逢过年,我们父子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都有说不完的话语,都有言不完的畅想,都有道不尽的幸福……

上小学时快要过年,父亲会骑着自行车带上我到镇上的一家浴池洗个澡,干干净净地回家过年;父亲会带上我到菜市场去置办年货,让我在自行车边上守着;父亲会带上我找来锯子、砍刀、斧头劈一捆捆木柴堆放在院子里,留着蒸香喷喷的馒头用。

上中学时快要过年,父亲会带上我到烟花店里或摆在街道两边的摊位上买一些烟花,留着除夕的夜晚在院外宽阔的场地上燃放。流光溢彩的烟花总会引来围观的乡亲们发出啧啧赞叹和心花绽开。

燃放的烟花各种各样,每一种烟花都是我与父亲精挑细选的:有双龙戏珠,有垂柳满枝,有腊梅迎春,有灿若云锦,有碎红满地,有……

与父亲一起燃放烟花是我感到最幸福、最难忘的事。与其说燃放烟花,不如说我和父亲是在燃放着亲情,燃放着幸福,燃放着生活的美好。烟花在晴朗的夜空中绚丽地绽放,绽放在我与父亲甜蜜的笑容里,绽放在我与父亲深情的心田里。 

如今,那曾经燃放的烟花虽然早已灰飞烟灭,但与父亲一起欢度的快乐时光却在记忆的长河中不断地向我涌来,且连绵不绝,撞击我念念不忘的心灵。

上师范的时候,我与父亲一起写春联是每年过年不可或缺的事。村子里的左邻右舍都知道父亲写有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因此,过年的时候总会有很多的邻居把提前买好的红纸拿到我家让父亲写春联。写春联会持续几天的时间:从腊月二十七、八开始,一直写到年三十吃午饭之前。由于写春联的邻居众多,父亲多半时候要写到深夜还不能休息。因此,腰酸背痛是屡见不鲜的事。遇到乡亲们等着拿春联,父亲又写不来,就会招呼我帮着写。于是,我操起毛笔写一些简单的春联,比如:“开锅大吉”,这是贴在灶台上的;“福水长流”,这是贴在水缸上的;“对我生财”,这是贴在庭院前面对门树上的;“六畜兴旺”这是贴在牲畜、家禽圈上的;“犁底生金”这是贴在木犁上的;“耙出黄金”是贴在田耙上的……

写春联的时候,父亲一边写春联,一边指导我写春联要贴近生活、贴近家庭,还要应情应景、因人因事,不是敷衍塞责的。邻居家有小孩要求学读书的,父亲会写“欲高门第须为善,要好儿孙必读书”;有邻居年纪岁长的,父亲会写“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有邻居条件富裕的,父亲会写“春入华堂添喜色,花飞玉座有清香”;有邻居新婚贴画的,父亲会写“青山不墨千秋画,流水无弦万古琴”……

时隔多年,与父亲一起写春联依然让我记忆犹新的是:父亲有个族里的兄长,家庭条件十分拮据,待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好不容易讨了门亲事。可婚后不久,由于大伯好逸恶劳加之赌博成性,大娘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从此以后,大伯就一个人过生活。过年的时候,大伯看着别家都是开开心心、团团圆圆的过年,唯独他家冷冷清清、孤孤单单,愁云布满双颊,凄凉充满庭院。父亲见此情景,就给大伯写了这样一幅春联“天天思木土,夜夜想小杜”(大娘姓杜。虽然对联不是很工整,但不仅写出了父亲的心思,还写出了大伯的心声)。大伯夸赞父亲说:“这幅春联写到我心坎上去了,真是妙联趣联!”

那个时候,我不能理解父亲为何要给大伯写出这样一幅春联,会不会勾起大伯伤心的往事,伤害大伯的自尊,但从大伯当年的表情来看,我的担心却显得多余。我想大伯一定如父亲所言,每天都在想念大娘吧!

还有一户人家,主人家常年在洪泽湖里捉虾捕鱼,喜好结交三朋四友,家里常有宾客之人欢聚,传来不绝于耳的推杯碰盏、猜拳行令之声,父亲就给他家写了这样一幅春联“天天大米饭,日日小鱼汤。”

总之,每一幅春联父亲都是竭思尽心在写的。

后来我师范毕业上班了,过年的时候,父亲会向我了解工作中的一些收获和感受;会向我传授教学方面的方法和经验,分享教学方面的心得和体会;会教育我和同事之间建立融洽的关系;会向我了解个人情感方面的一些事……总之,父亲给予我的关心是多方面的,从来没有置之不理过。

1994年的过年,是我与父亲在一起的最后一次欢度。那次过年,父亲给我讲了他小时候的一件事。

有一次吃年午饭,父亲给祖父斟酒时问祖父活不活了,祖父一个劲地说“活”。父亲很纳闷,平日里父亲不怎么“活”酒的,怎么今天如此贪杯,于是就对祖父说:“您不能再喝了。”祖父似醉非醉地说:“我早就不能喝了,你问我活不活,我当然说要活了,这大过年的,要图个吉利嘛!”父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家乡把“喝酒”都说成“活酒”,因此,父亲问祖父活不活,祖父就一个劲地说要活。父亲明了事,受了教,我也恰有所思。

打开心底的闸门,记忆的潮水源源不断,永远也不会枯竭。

在别离父亲的光阴里,我对过年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抵触与厌倦。过年已在1994年那个冰冷的10月与我渐行渐远、不相往来,不再成为生活中的固有与本来。心底坚守的永远是对父亲深切的思念与缅怀。

过年对于诸多人来说,是除旧布新、迎春接福、许愿丰年、渴盼祥和的日子,但对于我来说,则是一次寄托心灵哀思的日子;则是一次托付心灵缅怀的日子。每一次过年的不期而至都会身不由己地揭开心底累累斑斑至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疮疤,情不能抑。

哎!自1994年起,“过年”已成为心底抹不去“悲痛”的代名词!2022年除夕将至,祈愿能与九泉之下的父亲有一次心灵之约,祛除我根深于心底已久的痼痛,不再伤悲!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马发军,男,笔名清泉,江苏省常州市小学语文高级教师,江苏省市作家协会会员,乡土文学全国抗疫征文大赛二等奖。平时喜欢畅游书海,激悦文字;任心灵在文字里自在游走,任思绪在文字中自由放飞。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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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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