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茬管儿
齐光瑞
2022年新年前夕，一段儿冰城问政的节目火了。原因是冰城问政这个栏目将哈尔滨供暖的管理者请到了直播间，当面怒怼说他们一年拿13个月的工资，年终还有几万元补贴，却只干半年的工作，就这个半年，居然还把供暖管理的这样一团糟，充分说明了特 权思想在作怪。呵呵，节目录的大快人心，但能不能起作用，却谁也不知道。我等打酱油的看客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特 权思想的确是在作怪。
所谓特 权，顾名思义，就是特殊权力。这个特殊权力从哪里来？从人们的习惯中来，从人们的不自觉中来，从权 大于 法的特色中来。如：疫区供菜，公务员小区菜价又便宜又满足供应，别的小区居然成了天价，还买不到。这不就是特 权思想吗？不仅仅是公务员有这种特 权思想，就连小区保安，这个是业主花钱雇佣为自己服务的职业，居然也能让一些自以为是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对主人吆五喝六，处处刁难，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改开后，公 务 员因为有国家作后盾，生活没有后顾之忧，加上升职是由领导说了算，不理会普通百姓似乎已经习惯成自然。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了，这里不说也罢。
我想说的是挣财政钱的教师这个群体，也是有这种特 权思想在作怪的。最好玩的是，我居然还和这种特 权做过斗争——
小时候在农村。每到冬季都生炉子。但是，老师的办公室生的是炉火通红。我们教室里的学生却是个个挨冻。几乎每个学生，不管男生女生，一到冬季都会有冻疮的现象发生，或者是手冻得烂疮结痂儿，或者是脚冻得烂了脚丫儿，几乎每个人都有冻伤。原因何在？就是因为教室里太冷了。我们不会引燃煤。
那时候，因为学校每年都有给各生产队去义务劳动，如：扒苞米，拣粮食，打茬子，薅草等。生产队就会回馈给学校一些玉米秸秆儿或玉米芯儿供冬季取暖用。玉米秸秆儿，学校留着给值宿的老师烧炕了，玉米芯儿就都用在了教师的办公室里。再加上有力量，他们总是将易燃的块状煤弄到办公室里，因为块煤易燃且火苗旺，这自然就让教师呆着的办公室暖和一些。可学生，因为一天只有几个小时呆在教室，不适用面煤来取暖，块煤又不多，所以学生的取暖常常是炉子点不着，还弄得一屋烟。不开门，呛；开门，冷。没办法，每天几乎就由学生自带一些烧柴来取暖。
烧柴属于是沾火就着的，虽然能热乎一会儿，但是他的消费也快，几乎一天能烧十几大筐玉米芯儿。这一天从早上八点上课到下午两三点钟放学，五六个小时在学校。你想一想，那得多些烧柴才能够烧呀？
虽然一入冬，学校就要求每个学生至少要带几筐玉米茬子和玉米芯儿，豆根儿，苘麻茬等。但是，架不住日积月累总在烧啊。每个班级入冬时看似堆成小山儿的取暖用柴，用不了几个星期就会烧的没有了踪迹。
于是，班主任老师就会每天都叮嘱值日的学生要带烧柴保证教室取暖。为此，有的学生从家里偷柴禾往学校带，还有的被逼得没办法就去冬天的田野里去踹茬管儿。
所谓的踹茬管儿，就是踹玉米茬子。趁着它冻得脆，用脚一踹就齐根而断掉。这样就相当于是玉米秸秆，既干又沾火就着，还抗烧，烧炉子取暖非常方便。
踹茬管儿，这是一个老师和学生都满意的事儿。但生产队长却不高兴，因为茬子每年是要在春天时刨下来，磕掉泥土分给社员们烧柴取暖做饭用的。如果把上边的茬管儿都踹掉，剩下的茬根儿因为有玉米根须的作用，既不好刨下来又不好磕净土，成个有筋骨的大土块，影响种地。所以，每年冬天，生产队都会派一些民兵，看着我们这些半大小子，去他们的田地里踹茬管儿。
我有一个同学叫黑子。他在值日时，就因为踹炸管儿让二队的生产队长给抓住了，这个队长真的很缺德，现在想起来，我也要骂他一声缺德。像那个你把他撵走就得了呗，可是他居然让黑子用手将踹下来的茬管儿再给插到雪地里的茬棵上。不插就要踢黑子，还吓唬黑子说要找他家里罚他钱。吓得黑子伸着冻得冰凉的小手，忍着冻，将茬管儿一根儿一根儿地往雪地里插，最后将手冻得像馒头一样通红通红，回家都拿不起筷子了。
你还别说，这个恶毒又阴损的队长，他的这一狠毒的做法真的吓住了我们。我们再也不敢去踹茬管儿啦。
轮到我值日时，我从家里带的一筐玉米芯儿肯定是不够烧一天用的，没办法，只好约上几个要好的同学，趁老师不注意去学校的柴垛里去背柴禾。最神奇的是，有次我们居然爬进了学校的仓库里，将里面的破桌椅给弄出来好几块。嗬，这下子教室立时便温暖如春，坐在炉子旁的同学热得顺脸淌汗，直往靠近窗户的座位上挤。上课的老师下课铃响了，也都磨磨蹭蹭地不愿意回办公室了。回去便和校长说还是木头抗烧，火也旺。
狡猾而又认真的校长觉得有蹊跷，他也不嫌冷，没事儿便开始蹲坑，终于将我们抓住了。于是全校大会做检讨。
虽然在全校大会上我们几个做了检讨，但是我们心里也不服，凭啥你老师可以用那些破桌椅在办公室里取暖，我们学生就不可以用呢？这不就是耍特 权吗？
当时的学校正在学黄帅反潮流儿，老师鼓励学生给他们写大字报，反映老师一些不合理的做法。可因为学生认为老师没啥缺德的事可写，一些小来小去的抓课堂纪律的事也不好意思写。记得我班有一位同学居然将他在课堂上放屁，老师给他撵出去的事儿写出来了，惹得师生们都哄堂大笑。我很自豪我那时的政 治敏 感 性比较强，想起老师让写大 字 报这个事儿，这一次我觉得可有文章做了，这正愁找不着素材，完不成老师布置的任务呢，真是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无论何时、何地、何人搞特 权，都是不良的社会风气，是要遭到口诛笔伐的。于是我灵机一动，向老师汇报说要将这个事儿写一封大 字 报，贴在学校大门口儿。老师汇报给校长后，校长蔫了，这要是弄成政 治事 件可就蚂蚁配大象，要干大扯的事了。于是他对全校师生做出承诺：学生不会生炉子引燃煤的，由老师负责给弄，不用我们学生亲自动手了。
其实，这个校长摊上了我这个学生也是很幸运的。别看那时因为我和伙伴们烧了几根学校的破桌子腿儿，还差点给他整成反 面典 型。到了1998年，老校长快要退休时，我听说《哈尔滨日报》井街办公楼要淘汰的一些桌椅板凳等办公用品，便找到报社负责后勤的王总经理，王总非常热情，亲自雇车装货，拉了满满的一大卡车，免费捐送给了双城前进乡胜业村我儿时的母校。虽然这些办公用品都不是新的，但那可是记者编辑使用过的啊！要知道，在当时的农村，记者编辑可是大神级的存在啊！据说，当时，所有的老师都很激动地换了他们用了几十年的办公桌椅，有的居然还是老板台和皮转椅哩。
齐光瑞简介：
齐光瑞。文学爱好者。已出版的作品有：写作指导理论文集《纪实文学的写作艺术》、《手把手教你写新闻》，小说集《万紫千红总是春》，散文集《挥斥方遒》、《关东风情》、《趣说水浒》，戏剧集《风流村》等。畅销书有：长篇小说《绝对新闻》、《作协大院》；文艺评点随笔《活色生香话水浒》等书籍。策划、编剧并参演过的电视剧《讨个老婆过大年》、《乡村网事》等获国家文化部创作优秀奖。新闻作品《山沟里飞出软件制造娃》入选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大学教辅教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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