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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过大年【李冬梅】

 太行文学l苑 2022-01-28

贫穷的年代,过年总是最奢侈的期盼。 

——题记

是因为疫情的阴霾,让团聚的幸福变得淡薄了吗?是因为年岁的增长,让期待的欢乐变得淡然了吗?还是因为生活的丰盈,让享受的滋味变得寡淡了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过年,从感觉里已经有些遥远,甚至没有太多的奢望。

那天,老妈特意告诉我,今年过年不准备蒸年馍了,就不需要我专门回去帮忙了。听到这话,我没有想象中的释然,尽管每年因为揉面,累到胳膊酸痛,我会抱怨不止。那一瞬我忽然觉得有些害怕,总感到有些东西仿佛真的要离我远去,连最后一丝联系也要掐灭断绝。

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大街上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我忽然怀念起小时候的过年,那种特殊的亲切感、幸福感,虽然在我已经是久远的回忆,但一切又都是那样清晰、鲜活。那一幕幕鲜活的画面,从岁月的深处飘来,唤醒我久违的幸福感。

篇章一:最热闹的——杀年猪

有句老话说的好:“大寒小寒,杀猪过年”,我固执地认为,小时候过年的气氛,绝对是由杀年猪闹腾起来的。

那时候,吃肉绝不像现在这样方便。平时难得吃上一顿肉,可过年就不一样了,即便是条件再困难的,也要割上几斤“打打牙祭”,犒劳犒劳辛苦一年的自己,没由来那时的大人小孩都巴巴地想过年。

那时的农村,家家户户都喜欢养猪,虽然猪耕不了地,拉不了车,但它可以卖钱补贴家用,再不济过年时,杀了自家可以结结实实吃顿肉。春上赶集捉回一只小猪仔,辛苦喂个年把,长成几百斤正好赶上过年杀。平日里大人们总爱嘱咐我们小孩,放学回来别光顾着贪玩,赶紧到地里拔一篮子草喂猪,养肥了过年好杀了吃肉。许是太渴望吃肉,下午放学或是星期天,我们根本不用大人招呼,总会乖乖地去地里拔草。甚至有时放学路上还不忘薅把青草,扔到猪圈里。冬季无草可拔,我们就在大人的指导下,学会给猪拌食煮食。我敢说,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个个都是喂猪的“小能手”,养肥一头猪,我们也是功不可没的。

不过那时养猪不像现在,纯粹靠喂饲料,三五个月就能出栏。那时喂猪除了青草,就是厨余垃圾,猪长得慢,有的紧赶慢赶正好跟上过年杀,有的还欠“火候”,舍不得杀,留着以备家里急用钱时,卖了好变成现钱。

过年杀猪在村里简直就是一件头等大事,杀猪匠在腊月也特别受人尊敬,东家请西家叫,到哪都好吃好喝招待,有时还能落个下水什么的。

过年杀猪是需要挑个好日子的,不过年节场天天都是好日子。定好日子,头天晚上杀猪的人家会好好喂一喂那头待宰的大肥猪。第二天早起叫来四邻八舍的青壮小伙帮忙,因为是个体力活,需要事先分好工。有人拉猪尾巴,有人拽后腿,有人揪前腿,有人抓猪耳朵。这时候的猪好像预感到大事不好,拼命的乱窜,拼命的嚎叫。但早就被人们按倒,用绳子把四个蹄子捆得死死的,从圈里抬出来。

杀猪前,要先支一口大铁锅,里面盛满清水,用大火烧开,再找来一张木制平板。接下来就是要杀猪了,猪躺在平板上,心有不甘地拼命叫着挣扎着,却被人们死死地按住。只见杀猪匠拎着一把尖刀,瞅准了麻利地往猪脖子上一捅,猪顿时咽气。难怪人常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主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净搪瓷盆,放在下面接猪血。等放干净猪血后,杀猪匠就从猪的后脚跟上割开一个口子,然后用嘴把猪吹的浑圆。

旁边的大铁锅里,早已烧好了水。当然,烫猪的水温是很重要的。但水温一般人是试不来的。只有老资格的杀猪匠根据多年的屠宰经验,只要将手轻轻一伸进去,热凉便知。据说,水太热了,会将猪肉烫烂变色。水不热,毛拔不动,肉味不鲜。只有冷热适中,烫出来的猪肉,才会白嫩鲜美,猪毛利落。把胖鼓鼓的猪抬到锅里。将水浇在猪的身上,一边用刨子褪着猪毛,从头到脚都要褪得干干净净。一边用棍子把猪毛挑出来扔到外边,时不时还要添加些冷水,保持适当的水温。过不了多久,一个看起来来白白胖胖的猪就被人们从水里捞出来,几个壮小伙抬着,放到磅秤上过过数。猪越肥主家越有面,听着周围人的夸赞,觉得一年辛苦没有白费。

过完称的猪用铁钩吊起来,挂在搭好的横木架上。接下来就该杀猪匠大显身手了,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抹去猪头,砍去四只猪蹄,割去猪尾巴。然后就是开膛破肚,把肚里的五脏六腑掏出来,心肝肺、腰肚肠,哪个都会烹成一道美味。剩下就是整头猪的分割了,用清水冲洗干净,从中间劈成两扇,明晃晃地挂在架子上,着实招人喜欢。

杀猪时,干活的人忙得是热火朝天,就是围观的人看得那也是津津有味,热闹得不得了,连空气里都洋溢着快活的笑声。猪刚杀好,周围的人都抢着上前割肉。这家十几斤,那家几十斤,这个要臀尖肉,那个要前腿肉,杀猪匠忙得不亦乐乎,主家忙得记个不停。不消多大功夫,一头几百斤的猪就被分得一干二净。拎着肉的人心满意足,就等着过年大吃大喝了。

那时候尽管家里不是太富裕,可一到过年,老爸还是很慷慨地买回来几十斤肉,挂在屋子里。剁饺子馅,炸肉丸子,煮方块肉,做小酥肉……甚至走亲戚拿的礼肉,七七八八的再多也不嫌多。

最喜欢自己家里杀年猪,除去留给自家吃的,剩余的还能卖上一些钱,留下来的猪下水,经过加工处理,会给过年带来无穷的享受。不过,猪下水不好处理,猪头、猪蹄上没有刮净的猪毛,收拾起来很是费神。老爸用沥青、火钳等工具,仔仔细细地弄好洗干净。猪大肠更是麻烦,需先把里面的脏东西翻倒出来,然后反复用碱面搓洗,最后用清水冲洗干净。一切处理好之后,年二十九晚上,支起铁锅,架起柴火,开始煮肉。柴火在炉膛里欢快地亲吻着锅底,肉在滚烫的锅里咕噜噜地打着滚,香气弥漫在空气里,老远都能闻到。

煮好的猪头肉、骨头肉,老爸会趁热撕下来,加上各种佐料,用袋子装好,压在重物下,一晚上的时间,就会变成美味可口压板肉,是凉拼的绝佳材料。我那时极爱啃猪蹄,每次煮肉,哪怕再晚也硬撑着不去睡觉,就等着第一时间美味出锅。

如今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吃肉已经不再是奢望的事,可我再也吃不出来那时候的幸福滋味了。过年时人们也懒得动手去做那些美味,可买来的终究不是熟悉的味道,再怎么也引不起人的食欲。

杀年猪,过大年,每每忆起往事,眼前总会浮现出那口热气腾腾的杀猪锅,那个欢乐热闹的村口,那飘荡在空气里的猪肉的香味。

【作者简介】:李冬梅,网名坐看云起,文学爱好者,用文字记录生活,用文章抒写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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