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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哪一个春节，像今年这样没有年味。 我一直坚持春节回家的想法，直到最后一刻，某一位从杭州回湖北黄冈的新冠阳性病例出现。所有人都反对我回去，包括家里的亲人。 外婆原本每天一个电话，问我啥时候回去。这个病例的新闻一出来，她老人家就销声匿迹了，不仅不再打电话给我，干脆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了。 好吧，我只好接受了这个现实。今年春节，只能在了无生趣的大城市里蹉跎，哪里比得上回家，春节绝对是最好玩的时候。 小时候，春节第一天最有意思了。一大早起来，穿上妈妈提前准备好、每天要偷偷试一回的新衣服，把每个口袋都掏空，然后高高兴兴地出门去拜年。 家家的大门都敞开着，门口贴着崭新的大红对联，地上铺满了大红的鞭炮纸壳。我们拉着几个小伙伴一起，挨家挨户扫过去。 一进门，一定要大声嚷嚷：“拜年！拜年！”主人家会开心地迎出来，捧着满满的果盒让我们自己挑选。通常会有各种糖果、花生、瓜子，我们抓上一把揣在口袋里，再拿上一枝烟，继续下一家的扫荡。 有许多邻居是认识的，长辈们会摸摸我们的脑袋，叮嘱几句“好好学习啊”、“听大人话啊”，我们哪里听得进去，只顾着和小伙伴比拼谁的口袋装得最满，谁手中攥的烟最多。 口袋实在装不下的时候，就要赶紧回去。把拜年混来的各家美食全部放进自家果盒，烟也全部上交，在客厅桌上摆整齐，这样，别的小朋友来家里拜年，妈妈又把我们的这些战利品派出去。 大了之后，离家上学，每年春节回去，还是要去熟悉的邻居家拜年。每次在别人的院子里大声喊“拜年！拜年！”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是那个穿着新衣服的小朋友，在新年的阳光下，特别神气。 过年好玩的还有回乡下。老爸老妈的老家都在乡下，大年初二我们是一定要回去的。 两个村子离得都不远，假如天气好，我们可以走路回去。一路上已经是春光无限，等到了村子，更是如同进了天堂一般。 爷爷奶奶家后面有一条河，一直就是我们的游乐场。冬天水冷，下不了水，但是乐趣丝毫不减。二婶会提前在河里放几个鱼笼，等我们回家，就是起笼的日子。 我们一群小朋友浩浩荡荡跟在二婶后面，上河坝，再走下河边，二婶将笼从河里拖起来，一节一节收好，将里面的收获倒进桶里。我们围着桶，一条条清点。 各种各样的鱼，我们会在二婶的指导下分类，太小的、不好吃的重新放回河里，留下最鲜美的，可以做豆腐汤、焖萝卜丝、煮青椒，或者裹一点面粉，在油里炸一下，就是最好吃的小零食。 还有虾。最常见的是小青虾，二婶会将它和小鱼一起爆炒，夹一筷子送到嘴里，咬下去脆脆的，又营养又美味。自从98年洪水之后，不知从哪里漂来了小龙虾，每次起笼都能抓到几只，伸着大钳子耀武扬威。二婶会用绳子绑住它们，小朋友们牵着到处遛虾，也是村里的一道风景。 天气干燥的话，我们还可以将河边的芦苇点着，看野火轰轰烈烈一路烧过去。干草在高温下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就像在告诉我们：“今年一定旺！” 过年还有其他好玩的么？当然有。 离家时间长了，小朋友的游戏渐渐不适合我老人家，如今最让我惦记的是一顿又一顿的聚餐，从回家开始，一直吃到我们离开。 每一次做东的人都不同，朋友、亲人，每一家都要吃过去，哪里吃得完。实在排不下时间，只好连早餐也安排上，照样是满桌的大餐，还要举杯欢庆，每一天都晕乎乎地沉浸在快乐里。 每一家的菜品都各有特色，外婆家的锅巴粥，大舅家的猪尾巴，小舅家的小龙虾，二婶家的红烧肉，二姨家的自酿酒，小姨的酸辣椒牛肉，都是我梦里流着口水想念的美食。 每年春节，总是痛感自己的胃不够大。每一桌家乡菜都是亲人们满满的祝福，他们要看着我一碗又一碗倒进自己的肚子里，这才放心。实在吃不下了怎么办？放心，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打包备好了。 百家送来的鸡蛋、手工制作的点心、自家园子的蔬菜、山里晒干的特产，早就装好了一兜又一兜，每到一家，回来时车尾箱就塞满了。每一次返回广州，就连备用胎底下都要被我挤得严严实实的，每一份关怀都要带回来。 故乡的春节是如此好玩，就如一块磁石，每年一到年底，就牢牢固定住我心的方向。 君问归期未有期，今年是回不去了。
也许，我应该去寻找新的春节玩法了。反正，故乡就在那里，永远都丢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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