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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抄记 || 陪不了你的日后,梧桐树会陪你

 墨路相逢 2022-01-30

第七篇手抄记

       你会看么


冬日里的梧桐树

入冬后,梧桐树的叶子落得更加快了,我停下来去看树的时间也更长了。

那排梧桐树,它们长在我上下班必须经过的街道旁,无论我是早上七八点上班,还是晚上八九点下班,它们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炎热的夏天里,它们的叶子碧绿肥硕,蝉躲在它们的某个枝干上唱歌。渐冷的秋日中,它们的叶子由绿变黄,开始掉落,偶尔会看到麻雀停在树上歇歇。

年少时,我喜欢梧桐树,是因为它代表着美好。《诗经》里云: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这四句诗,曾被我摘抄在笔记本上,多么雅的句子。凤凰鸣叫,在那高高的山冈上,梧桐生长,迎着那灿烂的朝阳。凤凰是一种神鸟,只肯栖息在梧桐树上,可见梧桐树的高贵。

如今,我依旧喜欢梧桐树,已经不止于它所代表的美好了。来上海工作后,我会时不时地烦躁,为那不够生活的薪水,也为自己低微的身份。如果用树来做比喻,我像是柴瘦的水杉树,是乡下用来烧火用的,木质松,易被折断,无他用。可梧桐树不是,它材质好,是做琴最好的材料,用其所做之琴奏出的音乐是天上瑶池之乐,所以琴被称为“瑶琴”。于是,它被更多人珍惜着,因为很难得的自身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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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日日经过它们,看它们结实遒劲的树干,有棱有角的树叶,生长地很坚定,自己的心就会安静下来。我会用手去触摸它的身躯,感受它的圆润不刺手,树皮会斑落,但那正是它特别的地方。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没有树皮的地方会明亮些,更能让我辨明那是我要走的路。

  对于冬日里的梧桐树,我总能情不自禁地停住脚步望很久。梧桐叶会随着一阵东风,就飘下,旋转着,落地。城市里自然是有环卫工人清扫,一片一片都扫进垃圾车里。“叶落归根”,梧桐叶并没有能够回到树根旁,我看着是很伤感。可它们呢,端然庄严得叫我直生敬畏和敬重。不怕失去树叶,也不怕寒风凛冽,属于它的生命脉络,历历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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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傍晚,我看见一位老爷爷,他拄着拐杖,望着梧桐树很久。我心生好奇,这条路走了那么多次,并没有看见过和自己一样会望树半天的人,于是问道:“爷爷,你是在看什么吗?”问之前,犹豫了下,万一他看的不是树呢?

那位爷爷转过头,朝我微笑着,答道:“小姑娘,我是在看这棵树呢!”我看见他手里还拿着一片黄了的梧桐叶,便知他对于梧桐树肯定有很深的感情。他踱步到树下的一张长椅,示意我也坐下来。“小姑娘,如果你不忙,不介意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那么多的树中,她是最喜爱梧桐树的,练达俊朗,很有安全感,也很激发人向上。一年四季里,她在冬日仰望树的时间最多。她曾说过,冬天里的梧桐树,已经历经了春的萌动,夏的繁茂,秋的斑斓,生命早就不会被风霜雨露所撼动,一树干净的枝丫,是最好的模样。

“她认识我时,说觉得我身上有梧桐树的气息。很特别的形容吧,以至于我此生都不会忘记。和我在一起,她的亲朋好友都是不同意的,但她还是嫁给了我。理由很坚定,因为我家门口种了一棵梧桐树,她能够看一年又一年。”

“她去世之前的那个冬日,站在树下,流泪了。她说,岁月的根深流长,就让梧桐继续吧,去生长几百年,去看历史变迁,天地荣枯。她会离开,但梧桐不会。她陪不了我的日后,梧桐树会陪着我。所以啊,我只要看到梧桐树,就会想起她,想起很多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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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傍晚,爷爷和我分享了很多他们的故事,最后离开时,他满眼深情地望着梧桐树,说和她约定好了来生都做一棵梧桐树。爷爷离开的背影,很像冬日里的梧桐树,不卑不亢,简洁清爽,有着许多传奇,但现已经风云不惊。情深,情浅,都在光阴里了。

不知道上海能否下雪,让我在雪天里也看看那排梧桐树。喜爱梧桐树的人,是因为它代表着美好,还是它的自身价值高,还是因为某个人对梧桐树的偏爱呢?

落满雪的梧桐树,应该会让我多一个在树下久站的理由吧。

一木兰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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