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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外人能否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申请不予执行的事由包括哪些？ 编者按 商事仲裁是一裁终局，但仲裁胜诉后，并不意味着胜诉成果就此定局，仍存在被司法审查程序推翻的可能。我们注意到，近年来，司法实践中申请撤销仲裁裁决、不予执行仲裁裁决及确认仲裁协议效力的案件持续增多，争议问题也愈加纷繁复杂。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商事仲裁团队结合多年的实践经验和研究积累，尤其在总结大量成功经验的基础上，全面梳理了近年来全国各地法院审理的数千个仲裁司法审查案件的裁判观点，针对实务中高发的热点、难点问题，进行类型化的梳理分析形成书稿（即将出版），并通过“法客帝国”公众号陆续推送百余篇书稿文章，以飨读者。 阅读提示 《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三十七条规定了仲裁当事人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七种情形，《仲裁法》第六十三条对当事人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七种情形予以了再次确认。但对于案外人能否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以及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情形包括哪些，《民事诉讼法》和《仲裁法》中却只字未提。案外人到底能否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如可以，申请不予执行的事由又哪些？本文分享一则案例，对该问题进行分析。 裁判要旨 案外人有证据证明仲裁案件当事人恶意申请仲裁或者虚假仲裁，损害其合法权益的，可向执行法院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 案情简介 一、2013年6月24日，西门子公司、弘旺公司和中恒公司签订《租赁协议》约定，弘旺公司与中恒公司向西门子公司承租设备。西门子公司根据约定将相应设备交由承租人使用。 二、中行新余分行与弘旺公司签订《授信额度协议》、《流动资金借款合同》、《商业汇票承兑协议》、《最高额抵押合同》，弘旺公司将案涉租赁的设备进行了抵押担保。 三、后因协议履行过程中产生争议，西门子公司向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下称“贸仲”）申请仲裁，其仲裁请求共六项，其中第五项仲裁请求为西门子公司有权就设备与弘旺公司协议折价，或者将该设备拍卖、变卖，所得价款用于清偿弘旺公司所负的付款义务。最终贸仲（2017）中国贸仲京裁字第0162号裁决，未支持其第五项仲裁请求。 四、仲裁裁决在新余中院执行过程中，中行新余分行提出不予执行申请，其理由包括：1、仲裁委未对第五项请求进行裁决，程序严重违法；2、申请人在仲裁庭审中隐瞒了相关证据，导致仲裁认定事实错误等。新余中院支持了其请求。 五、西门子公司不服，向江西高院申请复议。江西高院撤销了新余中院的执行裁定，驳回中行新余分行的不予执行申请，本案恢复执行。 裁判要点 本案中，中行新余分行提出的不予执行申请能否获得支持，实际涉及两个争议焦点：一是中行新余分行能否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二是中行新余分行的申请能否获得支持。 关于第一个争议焦点，两审法院均认为，依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办理执行异议和复议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二十五条第一款第五项规定，对案外人的异议，无登记的，人民法院应当按照合同等证明财产权属或者权利人的证据判断是否系权利人。本案中，已查明中行新余分行系其与弘旺公司签订的《授信额度协议》、《流动资金借款合同》、《商业汇票承兑协议》、《最高额抵押合同》所约定的对本案融租租赁设备的抵押权人，按照上述合同等证据可以认定该行系本案执行标的权利人之一，具有本案执行异议复议申请的法律主体资格。 关于第二个争议焦点，两审法院则持相反观点。新余中院认为，《租赁协议》中约定了“申请人有权就204593号《租赁协议》项下租赁设备与弘旺公司协议折价，或者将该设备拍卖、变卖，所得价款用于清偿弘旺公司所负的付款义务，如所得价款不足清偿则由弘旺公司继续清偿，如所得价款超过所负债务，则超出部分归弘旺公司所有”，也即弘旺公司有对租赁设备与申请人享有共同处置权利，只是处置后的价款申请人可经双方清算后优先受偿，故不及时启动处置措施，在程序上损害了弘旺公司的利益，继而损害了第三人（异议人）合法权益。因此，贸仲对申请人提出的第5项仲裁请求不作裁决处理欠妥，即双方当事人权利和义务存在错误，损害了案外人（异议人）的合法权益，故支持了中行新余分行不予执行的申请。 但江西高院则认为，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办理仲裁裁决执行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九条、第十八条的规定，案外人向人民法院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应当同时具备该司法解释第九条规定的三项程序要件和第十八条规定的四项实质要件。本案中，案外人中行新余分行并未提交证据证明本案仲裁当事人存在恶意申请仲裁或者虚假仲裁的情形，也未提交证据证明本案件当事人之间存在虚构法律关系，捏造案件事实的情形，不符合上述司法解释规定的案外人申请不予执行的程序条件和实质条件。至于中行新余分行主张的当事人恶意串通、向仲裁机构隐瞒了足以影响公正裁决的证据，或者本案仲裁庭的组成或者仲裁的程序违反法定程序，以及本案仲裁裁决所根据的证据是伪造等法定情形，属于仲裁裁决当事人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理由，案外人中行新余分行依法不具有以此为由申请不予执行本案仲裁裁决的法律主体资格。故江西高院最终未支持中行新余分行的申请，本案最终恢复执行。 实务经验总结 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唐青林律师、李舒律师的专业律师团队办理和分析过大量本文涉及的法律问题，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大量办案同时还总结办案经验出版了《云亭法律实务书系》，本文摘自该书系。该书系的作者全部是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战斗在第一线的专业律师，具有深厚理论功底和丰富实践经验。该书系的选题和写作体例，均以实际发生的案例分析为主，力图从实践需要出发，为实践中经常遇到的疑难复杂法律问题，寻求最直接的解决方案。 1. 案外人可以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但案外人需提供证据证明其与执行标的存在关联，系执行标的的权利人，且仲裁裁决损害了其合法权益。 2.案外人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理由仅限于有证据证明仲裁案件当事人恶意申请仲裁或者虚假仲裁，损害其合法权益。《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三十七条规定的仲裁裁决当事人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七种事由不适用于案外人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如案外人以事人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事由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法院通常不予执行其申请。 （我国并不是判例法国家，本文所引述分析的判例也不是指导性案例，对同类案件的审理和裁判中并无约束力。同时，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司法实践中，每个案例的细节千差万别，切不可将本文裁判观点直接援引。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律师对不同案件裁判文书的梳理和研究，旨在为更多读者提供不同的研究角度和观察的视角，并不意味着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律师对本文案例裁判观点的认同和支持，也不意味着法院在处理类似案件时，对该等裁判规则必然应当援引或参照。） 相关法律规定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
《中华人民共和国仲裁法》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办理仲裁裁决执行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法释〔2018〕5号）
法院判决 以下为法院在裁定书中“本院认为”部分对该问题的论述： 新余中院审理时认为： 从异议人提供的其与弘旺公司签订的《授信额度协议》、《流动资金借款合同》、《商业汇票承兑协议》、《最高额抵押合同》来看，可证实其向弘旺公司发放了贷款，而弘旺公司也以其名下厂房内设备（包括仲裁中的设备）抵押、担保。虽弘旺公司隐瞒了用于抵押的设备是融资租赁设备，有权利限制，或异议人对办理抵押存在过失，但也不能否认异议人是本院（2017）赣05执607号执行案中执行标的（即租赁设备）权益关联方，故其主张权利合法。按融资租赁合同的相关法律规定，申请人作为融资租赁的出租方，有权在弘旺公司未履行其义务下行使租赁设备的所有权，但双方的融资租赁协议也有约定了“申请人有权就204593号《租赁协议》项下租赁设备与弘旺公司协议折价，或者将该设备拍卖、变卖，所得价款用于清偿弘旺公司所负的付款义务，如所得价款不足清偿则由弘旺公司继续清偿，如所得价款超过所负债务，则超出部分归弘旺公司所有”，也即弘旺公司有对租赁设备与申请人享有共同处置权利，只是处置后的价款申请人可经双方清算后优先受偿，故不及时启动处置措施，在程序上损害了弘旺公司的利益，继而损害了第三人（异议人）合法权益。综上，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在仲裁中，对申请人提出的第5项仲裁请求不作裁决处理欠妥，即双方当事人权利和义务存在错误，损害了案外人（异议人）的合法权益，故对异议人的请求予以支持。 江西高院审理时认为： 本案争议的焦点是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条件是否符合法律规定。一是关于中行新余分行是否为本案执行标的权利人。依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办理执行异议和复议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二十五条第一款第五项规定，对案外人的异议，无登记的，人民法院应当按照合同等证明财产权属或者权利人的证据判断是否系权利人。本案中，现已查明中行新余分行系其与弘旺公司签订的《授信额度协议》、《流动资金借款合同》、《商业汇票承兑协议》、《最高额抵押合同》所约定的对本案融租租赁设备的抵押权人，按照上述合同等证据可以认定该行系本案执行标的权利人之一，具有本案执行异议复议申请的法律主体资格。二是关于本案仲裁裁决是否符合不予执行的法定条件问题。依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办理仲裁裁决执行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九条、第十八条的规定，案外人向人民法院申请不予执行仲裁裁决的，应当同时具备该司法解释第九条规定的三项程序要件和第十八条规定的四项实质要件。其中，该司法解释第九条第一项规定的“有证据证明仲裁案件当事人恶意申请仲裁或者虚假仲裁，损害其合法权益”，应当依据第十八条第三项、第四项规定的实质审查标准进行判断。本案中，案外人中行新余分行申请不予执行本案仲裁裁决，虽然主张的合法权益（抵押权）真实合法存在、执行标的（融租租赁设备）处于未执行终结状态，但是案外人中行新余分行并未提交证据证明本案仲裁当事人存在恶意申请仲裁或者虚假仲裁的情形，也未提交证据证明本案件当事人之间存在虚构法律关系，捏造案件事实的情形，不符合上述司法解释规定的案外人申请不予执行的程序条件和实质条件。中行新余分行认为弘旺公司的不适当履行损害了其合法权益，可依法通过其他途径救济。三是关于中行新余分行对本案仲裁庭审中当事人恶意串通、隐瞒了相关证据，本案仲裁裁决未对仲裁申请人西门子公司第5项请求进行裁决违反法定程序，以及本案仲裁裁决认定事实错误等主张的问题。本案中，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仲裁法》第六十三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三十七条第二款第三项、第四项、第五项的规定，如果认为本案存在仲裁当事人西门子公司等当事人恶意串通、向仲裁机构隐瞒了足以影响公正裁决的证据，或者本案仲裁庭的组成或者仲裁的程序违反法定程序，以及本案仲裁裁决所根据的证据是伪造等法定情形，只有本案仲裁被申请人弘旺公司、中恒公司、刘荣华、卢汉旺有权利提出证据证明并申请人民法院裁定不予执行，案外人中行新余分行依法不具有以此为由申请不予执行本案仲裁裁决的法律主体资格，中行新余分行可以依法另行主张权利。另外，案外人中行新余分行主张本案仲裁裁决未对西门子公司提出的第5项仲裁申请进行裁决违反法定程序的问题，也不属于上述司法解释规定的“违反法定程序”情形，中行新余分行以此为由主张不予执行本案仲裁裁决缺乏法律依据。四是关于本案原审异议裁定是否符合法定程序的问题。依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仲裁司法审查案件报核问题的有关规定》（法释〔2017〕21号）第二条第二款、第三条第一项的规定，各中级人民法院或者专门人民法院办理非涉外涉港澳台仲裁司法审查案件，经审查拟认定仲裁协议无效，不予执行或者撤销我国内陆仲裁机构的仲裁裁决，应当向本辖区所属高级人民法院报核；待高级人民法院审核后，方可依高级人民法院的审核意见作出裁定。仲裁司法审查案件当事人住所地跨省级行政区域；高级人民法院经审核拟同意的，应当向最高人民法院报核，待最高人民法院审核后，方可依最高人民法院的审核意见作出裁定。本案仲裁裁决执行当事人住所地跨省级行政区域，新余中院经审查认定不予执行中国国际贸易仲裁委员会作出的仲裁裁决，未向本院报核并经最高人民法院审核直接裁定不予执行，严重违反法定程序。 综上，复议申请人西门子公司的主张成立，新余中院原审异议裁定认定事实和适用法律错误，严重违反法定程序，应当予以撤销。 案件来源 西门子财务租赁有限公司、中国银行股份有限公司新余市分行融资租赁合同纠纷执行审查类执行裁定书【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2018）赣执复52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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