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土家族，湖南张家界人。2015年始创作文学作品，现已在《散文百家》《青春》《文学港》《洮湖》等数十家文学期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计80余万字。系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散文学会、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毛泽东文学院第十七期中青年作家研讨班学员。2018年始专心主编纯文学网刊《澧水之水》，以高品质立足于当代中国文学界。 疼痛的亲情 文/覃正波  题记：父亲覃湘，阳历2018年12月23日离世，不知不觉三年多了。在这漫长而又短暂时光中离别的伤痛一直伴随着我。由于忙于生计，父亲在世时，没有尽到父亲对我的养育之恩，愧疚和悔恨不断吞噬我的良知。推此文，旨在启示天下儿女趁着父母尚在，多尽一份孝心，此生不留遗憾。  一天晚上，母亲给我来电话总说父亲唠叨我什么时候回家？而公司的订单像雪花似的飘来，最忙碌的月份自不必说了。父亲说他94岁了，恐打不过今年。在万般催促下，向公司领导说明这种情况，老总很赞成，尽管我处于最关键的岗位。 自高中毕业后，一直在外地东奔西走，过着飘泊的生活。外出的几十年来，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个稳健之人，但在我返回久违的家门的那一刻，发觉自己错了，父亲那健硕的身躯已荡然无存，只能用枯瘦如柴去说明父亲的健康状况。他看见我风尘扑扑地归来，忙从靠椅上挣扎着意图坐立，但三番五次的努力都是徒劳。父亲歉意地对我说，昨天还好好地，今天怎么啦！我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来不及放下背包就伸手把父亲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父亲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微笑着说，我昨晚梦见你回家了，梦咋就这么灵呢！没吃饭吧，叫妈赶紧煮饭。 常在外地，姐妹考虑到我负担繁重主动悉心照料父母的饮食起居。父亲是个老思想，总觉得呆在女儿家不是个事，每次住不了两天就要回去。姐妹们熬不过他，只好次次在忙中挤出时间满足父亲的心愿。父亲由于耳背，无法同别人交流，别人因为父亲听不见，交流费劲也就不多来往，父亲很想找个人作为他的观众，听他唠叨，听他讲述抗日作战的经历。我们从小就听他的故事，几十年来差不多都会背了，父亲却乐在其中。 难得有几天时时陪伴年迈的父母，我倍加珍惜。时值炎热的夏季，近四十度的高温，年轻人几乎是泡在河里。由于父亲手脚不灵便，回家的头天晚上，我主动给父亲洗澡。父亲一是自尊心很强，二是怕羞的心理，坚决不让我给他擦身子，他要自己洗，还要我出去。我只好依着他老人家。母亲很不放心叫我在门外听着，一旦有什么响动，就得进屋。我在门外静静地听着，突然“啊！”地一声透过门缝传来，我急忙进屋，看见一丝不挂的父亲正躺在一大片水中，很痛苦。我赶紧把父亲扶起，用湿手巾擦拭他全身的污迹。父亲喃喃地说，老了，不中用了。他第一次在儿女面前认输。在家十日，每天都给他洗澡，他再也不阻止了，任凭我怎么摆布，父亲像个听话的“孩子”。 父亲经常叫母亲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家，有重要的事商量。可是，我回家了，父亲又沉默寡言，默默地看着我，似有千言万语又无语，只是微微地笑着，专注的眼神一直朝我面部游移，恨不能我像一座石雕永远伫立在他的面前。父亲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你，什么时候走？一旦我说出了归期，他那怜爱的目光瞬间暗淡下去。有次，他拄着拐杖在内屋取了一包东西递给我。我打开一看，全是面额10 元的纸币，足有两千元之多。父亲高兴地对我说，你现在可以不工作了呢，这些钱足够你用几年。父亲那种期盼的目光一直盯着我，要我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我想，在父亲的眼中，这几千元人民币是一笔很可观的数目，他对钱的认知还停留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此时，我不敢笑父亲，只是一种隐隐地疼痛涌上心头。我似是而非的笑笑。父亲高兴地问：你同意了？！我摇摇头。此时，父亲亮丽的眼神瞬间坠入黑暗之中。父亲不再搭理我，毋自躺在沙发上紧紧地闭着眼睛，浑浊的泪水伴随着深度的绝望从鱼纹般地眼角中涌现出来，而后缓缓地渗入有如沟壑的皱纹中。那天中午，他不肯吃饭，我哄着他说，按他的意思照办。父亲的眼角闪出一丝亮光：真的，真的你不走了。我点点头。父亲说，你骗我的，你从来都是骗我的。我没有老糊涂，我知道你现在要送两个孩子读书，也是没有办法的。那天晚上，父亲为了让我高兴，破天荒地多吃了一小碗饭。我在家的十天，父亲表现得很优秀，连母亲都感到惊奇不已。 树欲静而风不止，面对苍老的父母，我是不敢再次远行的。母亲看出了我心中的疑虑，劝我不要想得太多，安心工作，供孩子上学。万一有什么事，会给我打电话的。十天的假期很快就到了，临走的那天。母亲怕父亲伤心，叫我偷偷启程。但我不顾母亲的劝阻，在临走时还是告诉了父亲。父亲竟然显得十分平静，他说，你走吧，我身体还可以支撑几年。我走出家门十多米的时候，回望父亲，发觉他老人家拄着拐杖泪流满面的望着前方。我猛一回头，努力地不让泪水掉下来，匆匆加快了脚步…… （此文2017年12月21日发表于《北仑新区时刊）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