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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古道21黟县西武岭古道:留在记忆深处的一条官道(上)

 新用户2420aRkV 2022-02-05

作者前后三次前往黟县西武岭,实地行走古道,寻访当地知情人士,较为全面地记录该古道的人文历史及现状。全文6600余字,分上、中、下三次推出


三访西武岭

“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吃杯茶去;

  劳力苦,劳心苦,苦中作乐,拿筒烟来。”

这幅充满生活哲理的对联不在哪座厅堂、也不在哪座庙宇,而是挂在黟县西武岭古道的一座茶亭里。

黟县四周环山,西武岭位于其西南角,垭口海拔377米(实测为390米),因处武亭山与西屏山夹持间而得名。清乾隆年间,知县施源撰《西武岭记》曰:“岭距县沿二十余里,巨嶂插云,为皖省、江右要路。担米囊货,蚁聚猿攀,肩相摩,踵相接”。西武岭古道开凿于唐代,宋代垒砌了石磴,清代加宽重建,是黟县连接祁门,前往景德镇、池州、安庆,远及闽粤的必经之路,也是黟县西部的御敌关钥。

去年冬,我曾自祁门出发,走“陶家岭古道”至黟县碧阳镇赤岭村,打算经“西武岭古道”再返回祁门。然至关麓村时,因景区圈管,未能进入古道,遂沿公路到祁黟交界垭口。此处回望岭下,柴草丛中,一条青石古道隐约可见,但经不住朋友的鼓动,还是改变行程去了附近的燕山。

燕山位于祁门县柏溪乡境内,距西武岭垭口十来分钟车程,因绝壁飞崖,远观似燕而得名。登临崖顶,一览众山,顿感心旷神怡。

然未走西武岭古道,总感缺憾。

人的情感就这样,长时间投入一件事情,总会在不觉中有了惦念。行走古道伊始,仅为休闲健身。走着走着却发现,在厚重的史册里,这些残缺的古道已承载着千年徽州的兴衰荣辱,在新安山水中,它所经之处也是徽州最原始最璞真的底色。西武岭古道作为古黟西进、南下的通衢孔道,在我的“徽州古道系列”中也是不可或缺的,于是,元月下旬,我再次前往西武岭。

这次,我们行走路线稍作改变,先驱车至距关麓几百米的西武岺村。

天下着蒙蒙细雨,在这个宁静的村庄里,鸡鸣狗吠似乎并没那么诗意。路边几只正在觅食的大白鹅敌视着我们这些“入侵”者,伸出修长的脖颈嘎嘎直叫。不知从哪窜出两只土狗也快速向我们追来,异常凶猛。

经村民指点,我们在村庄对面的田野间找到了那条曾经熙熙攘攘的官道。路面石板已残缺不全,或被杂草掩埋,到处是水凼和泥淖。我们沿着古道往西武岭方向行进,走过岭下那段几百米的石板路到达公路后,古道消失,且找遍附近可能的走向,均一无所获。一路人告知,山那边的祁门柏溪乡陈村还残留一段,我们继续前往寻找,依然未果,只得再次抱憾而归,并将失望之情记录成文。

文章发出后,当晚即收到关麓村热心读者“永恒”的留言,得知现被外人称为“西武岭”的公路垭口,并非古代的“西武雄关”,原古关隘尚存,且部分古道仍残留山中。

我顿时有了一种失而复得的兴奋。

“永恒”还指正了文中另几处谬误。

在公路四通八达的今天,徽州古道早已退出历史舞台,但在徽州文化传承中,它却是一项不可或缺的载体。如今大部分古道的实物形态已残缺不全,史料也少有完整记载,如我等再东凑西拼,以讹传讹,岂不亵渎了这些先人创造的文化遗产?

于是,当晚删除了已推出的文章,并与“永恒”约定,择日再次前往实地了解详情。 

关麓古村

今冬姗姗来迟的第一场雪终于在上周飘进徽州大地,虽中心城区仅薄薄一层雪花,但乡村山野的瑞雪却是如约而来的,铺天盖地染白了古黟盆地周边的大小山峦。关麓村南临武亭山,西依西屏山,因山峦阻挡,加上雪后持续低温,这里的气温比城区低两三度,路边沟壑里的积水已凝结成冰。

临近新年,关麓村里已弥漫着热气腾腾的年味。我们顺利进入村庄(景区),如约联系上“永恒”。

在之前与“永恒”的微信沟通中,一直以为他是一位与我年纪相仿、喜好琢磨徽州历史文化的中年人。或许是长期熏陶在关麓这座“中国历史文化名村”里,亦或是受到黟县这个世外桃源的滋养,“永恒”已年至古稀,但身体健朗,且热心于关麓历史文化传播。“永恒”真名汪景恒,徽州汪氏第94代孙,“关麓八大家”中“老六”汪令钟的玄孙,也是关麓米塑的“最后”传人。老人言辞不多,但为人率直,交友甚广,与我周边的一些朋友同事都有交集。十多年前,著名建筑学家、清华大学陈志华教授带领的“乡土建筑调查研究”团队进驻关麓时,就与其交往笃深,还如约寄来清华大学出版的《关麓村》一书。

关麓村始建于唐永泰年间,古名“官路下”、“堑下”。这座武亭山麓、西武岭脚的千年古村因西武“官路”而得名。关麓本与徽州其它聚族而居的古村无异,直到清乾隆年间,这里出了个汪昭敩(xiào),生令銮、令铎、令鋠、令钰、令镳(biāo)、令钟、令录、令锽八子。“八子”生于道光年间,长在太平天国战乱时期,正值徽商走向没落的年代。或许是关麓汪姓始祖汪子真在明代中叶迁居而来时,就在这条“官路”边埋下了经商的种子,才使关麓的商人能够逆势雄起,成为晚晴民初时期徽商的特例。相传,汪昭敩老爷子独具慧眼,在太平军践踏徽州,众商息业之际,他独辟蹊径,贱价收购一批桕子油,囤积至战后出售,从而挖到“第一桶金”。汪家八子继承父业,大多外出经商,赚得盆满钵满。他们光宗耀祖,买田囤地,造屋起楼,成就了关麓这座规模宏大的徽派民居建筑群,俗称“关麓八大家”。“八大家”计楼房十六幢,四合屋两幢,学堂、书斋各三幢,占地约6000平方米,其间各家厅堂、偏厅、天井、厨房、庭院相对独立,又屋舍相靠,门户相通,巷道相连,摩肩接踵,融为一体,为徽派民居的典范,是徽商故里历史文化发展的活化石。

在关麓众多古建筑中,除了徽州古村普遍存在的祠堂、社屋、民居、庙宇外,还有“关麓书屋”、“临溪书屋”、“问渠书屋”、“安雅书屋”、“涵远楼”、“吾爱吾庐”、“武亭山房”等十四处书屋和“辅成”、“致中”两处文会,学堂书屋之多之全,令人叹为观止,堪称中国私塾博物馆。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封建社会,徽商驰骋商海,即使家藏万贯、富可敌国,也掩饰不住其内心深处对“学而优则仕”的仰望。关麓将徽州人“不为良相,即为良医,次之为商”的人生追求与田园情结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把徽商特有的儒雅演绎到淋漓尽致。

关麓的书屋、文会直至民国期间还书声琅琅、学者云集。如今,当年那些把徽州千百年耕读传统转变为“学而优则商”的书屋学堂建筑,仿佛一摞刻印着甲骨文的线装古书,已被尘封在这座古村的历史档案里。那条造就西武岭下几百年繁华的古官道也早已被遗忘在尘世的边缘,就连这座因路而兴的村庄,也抛弃了当年那个粗陋的土名,而雅化为“关麓”——西武雄关东麓。或许关麓先人真正祈求的是“关守福禄”,守住这些滚滚而来荣华富贵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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