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转载]《坚持•新世纪十年内蒙古诗歌大展》前言

 置身于宁静 2022-02-05

写下就是永恒

——《坚持·新世纪十年内蒙古诗歌大展》前言

 

 

 

    文/广子

 

   

 

    写下就是永恒。
    这句被韩少功篡改的话,源自费尔南多·佩索阿。它有一个必要的前提,对于佩索阿就是他一生从未离开过的道拉多雷斯大街,是《惶然录》无论多么散佚或残缺,都无法被篡改的佩索阿的个人小命运。
    此刻,我把它挪用到这里,是为了谈论一本叫《坚持》的刊物。
    在很大程度上,这本叫《坚持》的小刊物,也形同于我的个人史。

 

   

 

    内蒙古坚持诗社于1 9 9 4年初成立于内蒙古乌海市,同时创办民刊《坚持》。
    坚持诗社及《坚持》诗刊主要同仁及作者有:广子、赵卡( 狼人)、成子、温古、王玉坤、张天男、南鱼、海勒根那、牧子、巴彦卡尼达、孟芊等(本省),阿翔、余怒、杨镇瑜、杨春光、马永波、桑克、臧棣、沙马、津渡、弥赛亚、魔头贝贝、安琪、唐果、夏春花、燕窝、杨晓芸、李成恩等(外省)。
    《坚持》贡献的主要文本有:广子的《春天的垃圾车》《我为什么不默哀》,赵卡的《眺望时间消逝》《砖茶史》,阿翔的《可能》,余怒的《界限》,夏春花的《一个人的城池》,温古与巴彦卡尼达的部分短诗等。理论方面有赵卡( 狼人) 的《消费时代的技术主义诗歌》( 与广子对话录) ,《本土寓言:变化中的后现代主义》等。
    《坚持》是中国当代最早倡导自由、独立写作精神及关注“少数人”的民刊之一,无明确的诗歌口号。
    《坚持》因经费和编辑者个人原因,于1997 年在呼和浩特停刊。2008年8月复刊至今,每年度出刊1——2期。
    《坚持》最初为四开小报,基本上为本地作者;第二、三期为对开大报,质量大为提升,并迅速受到关注;第四期于呼和浩特出刊,诗人赵卡、阿翔开始参与主要编辑工作,改为大32开杂志。本卷《坚持》出刊后,受到海内外诗人及评论家的广泛赞誉。尤其是,时任编辑部主任的诗人阎安在当年度的《延安文学》上完整的转载了在当时几乎不可能公开发表的《眺望时间消逝》(赵卡)和《一条狗或狼狗穿过傍晚的马路》(广子)。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坚持》真正进入人们的视野,并产生影响是从1996年卷开始的。《坚持》的实际编辑者始终为广子和赵卡,作为友情的鉴证,诗人阿翔自始至终参与了《坚持》的编辑工作。2006年《坚持》计划复刊,并改刊名为《旁边》出刊一期,但因故未发行。2008年《坚持》正式复刊,并以其严谨、苛刻的选稿和办刊风格,再次成为当代中国最具实力和影响力的非正式刊物之一。                  
    《坚持》组织的文学活动甚少。1995年至1999年,曾发起、组织内蒙古70年代出生诗人作家群体活动,后中断。2000年之后,曾计划发起“后草原写作”运动,并由赵卡提交理论纲领,但因故未实施。2008年8月,发起、创办“中国70后诗歌高峰论坛”,对70后诗歌进行分析与梳理,期间组织原声朗诵会等,来自全国各地的20余名70后主要诗人与会,该论坛已先后与呼和浩特、银川、江油、海口等地连续举办四届。
    以上这段文字,是今年和三年前,我应邀为北师大教授、诗歌评论家张清华、张德明先生主编的《中国当代新诗民间地理》和徐敬亚先生等人主编的“蓝皮书”《中国诗歌流派大系(1988-2011)》提供的关于《坚持》的一份公开档案。

 

   
   
    这是一个已经进入边缘(诗歌①)的时代,而我们还迷恋诗,这种选择注定了我们的痛苦。因此,《坚持》的诞生一开始就具有了不可避免地接受考验的意味。
    《坚持》追求理想的诗歌。
    它创造的决不是普遍意义上的现实,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和梦幻。在形式上,它是那种“完全排除非诗情成分的作品……并且这个目的是达不到的。只是一种企图接近这一纯理想境界的尝试(瓦雷里)的诗歌”。
我们还要说的是,《坚持》拒绝盲目参与,绝不迎合。我们也坚信,能坚持到底的一定是优秀者。
    《坚持》是这样一群人,他们年轻、热情,富有幻想;他们热爱生活,珍惜生命,执著艺术。②

     ——摘自《<坚持>的声音:选择诗歌》(1994年7月8日《坚持》创刊号)

 

    【《坚持》第二、三期合刊,1995年,对开大报(遗失)】

 

    这是一个艺术家比政治家更虚伪的时代。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写作者”们所呈现的面目和身份不能不令人怀疑。
    《坚持》既不是一个包容性也不是一个倾向性的刊物,它仅仅是一些执著诗歌艺术的写作者松散的集合。在编选上,它只遵循编辑者自己的审美原则。同时,《坚持》拒绝对任何非诗因素负责。《坚持》只关心少数人。
    写下这些文字,我更加深切的体会到这样的话只能我来说的滋味,为了宽慰自己,我把它视为一种“使命”。美国当代画家杰克逊·波洛克说,艺术的可能性是无限的。今天或今后,如果我们不能为艺术而欢呼,就让我们为它保持应有的沉默。

    ——摘自《必要的说明》(《坚持》1996年卷)

 

   【《旁边艺术通讯》(《坚持》更名)2007年卷,大32开(遗失)】

 

    对于诗歌,我们说的太多了。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们保持着对网络的警惕和疏离,小心翼翼的返身纸卷,于众语喧哗中寻找安静的书写者。
    本卷《坚持》遵循了我们一贯的编选原则。从十余年前的“只关心少数人”到今天的“寻找安静的书写者”,它一如既往的秉持了编者的偏执与狭隘。48位风格迥异的作者,几乎来自编者“一个人”的视野和审美趣味。
    “历史将收割一切”。但我们对“历史”和“时间”的含金量缺乏信任,尽管这与我们无关。因此,寻找安静的书写者,可视为我们对自己的诗歌理想和那些无限的少数人的一种致敬式情怀。

    ——摘自《寻找安静的书写者》(《坚持》2008年卷)

 

    往事就扯到这里了。
    好在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
    十五年!可以喝多少酒,写多少诗,泡多少妞,做多少次爱?
    今天,当我们回视自己的那段小历史,尽管荒芜的足迹依稀可辨,但谁又能保证那就是我们走过的路?甚至也没什么可怀念的。我所说的《坚持》也不过是废纸一堆。但我仍然要说,去他妈的岁月。吹开灰烬,沧桑始见。作为一本非正式出版的刊物,《坚持》其实早已完成了它有限的使命,即使什么都不能留下。

    ——摘自《关于<坚持>:我要说的话》(《坚持》2008年卷)

 

    我们需要的东西或许太少了,曾经是一支笔一个简陋的本子,现在可能仅仅是一台电脑,一阵上午或下午的阳光,一盏夜晚的台灯……这还不够吗?
    请别误解,我说的仅仅是一个诗人的心灵需求。当然,你可以要求的更多,我也不例外。
    写到这儿,北京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来的太突然,有点儿没有理由。对我来说,这场雪还下的太奢华。作为一个几度旅居北京的人(我不说客居,因为我不是客,北京也没把我当成一个客),我多少有点儿惊喜,有点儿受宠若惊。北京,你总算给了我一份礼物——让我感到了诗意的来临。尽管它显得有点儿冷!
    写到这儿,笔记本上的《海上钢琴师》也播放完了。1900那毫无生气的话语正在我耳边回绕——
    “我停下来,不是因为所见,而是因为所不见……我想看见世界的尽头,但世界没有尽头”

    ——摘自《读,并写着》(《坚持》2009年卷)

 

    ① 注:括号内为作者写此文时添加
    ② 注:这是多么矫情的文字啊,但却是那样年轻的语言。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本卷《坚持》。做这样一个关于内蒙古诗歌展示的动因很简单,在为这次诗展撰写的征稿函中,我做过如下描述——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内蒙古的现代诗歌创作可谓灿若星河、成就卓然,在中国当代诗歌的发展史上确立了独特的地位。今天,二十一世纪也已然过去了十年,内蒙古的诗歌有着怎样的沿革,取得了怎样的成绩?内蒙古的现代诗歌在当代诗歌中到底处于怎样的位置?十年之多,对于这期间诗歌所发生的思潮或流变,对仍在发展中的内蒙古诗歌,我们有必要进行一次阶段性的观察与总结,做出一个理性的梳理与交代。”
    “正是基于这样一种考虑和责任,我们决计举行“新世纪十年·内蒙古诗歌大展(2000—2011)”活动。本次大展旨在梳理新世纪十年来内蒙古诗歌的发展脉络,呈现内蒙古诗歌创造的整体成就与面貌,展示具有卓异个体创作实绩的优秀诗人与成果,为内蒙古的诗歌与诗人贡献并保存一份珍贵的史料。”
    但征稿的结果却并不令人满意。
    这既不是我记忆中、也不是我期待中的内蒙古诗歌。它使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大展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一厢情愿,一次勉为其难的美好愿望。
    残酷的现实,更容易驱使我们缅怀过去。
    回视八、九十年代的内蒙古诗歌,是何等的雄浑、壮阔。借用赵健雄先生的话讲,那时的内蒙古诗歌就是“中国诗歌的桥头堡”、“重镇”。作为内蒙古诗歌的两大品牌:雁北、阿古拉泰执掌的《诗选刊》,赵健雄、尚贵荣主持的《草原·北中国诗卷》是何等的令人引以为豪。而雁北、阿古拉泰、赵健雄、尚贵荣、张廊、张天男、成子、蓝冰、蒙根高勒、默然、南鱼、梁梁、白涛、扬挺、蒙原、独桥木、哑樵、方燕妮、梁彬艳、博尔姬·塔娜等……今天仍是我们追忆内蒙古诗歌历史流变的强有力的证据和符号。
    十余年前,诗人白涛、蒙原等曾做过一次几十个版面的内蒙古青年诗人大展,那是一次声势浩大、规模空前的内蒙古诗歌集结号。十多年后的今天,我想我们一定是怀着一种同样的理由和情结来做一个全新的关于内蒙古诗歌的集中展示。但历时近三个月的征稿终于结束时,我却动摇了。面对整体质量参差不齐的参展作品,我一度想要放弃。但考虑到这就是内蒙古诗歌的真实现状,我们把家底都翻出来,集体来直面这样一种现实,也是有必要且有意义的。庆幸的是,这个群体里仍不乏个别风采卓著的诗人,那么,我们也可权且将这次大展视为向这些“个别人”的一次被动致敬。

 

   

 

    关于本次大展的作品,诗人赵卡将有专业而精深的评述。但我仍愿意从一个编者的角度,表达我对参展作品的一些粗浅印象。
    以代际划分,我想把阿古拉泰、张天男、白涛、蓝冰、温古归纳到一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们一出场就似乎肩负着某种使命,并且今后仍将是研究内蒙古诗歌进程绕不开的活性标本。阿古拉泰一以贯之的倾心抒情,张天男的风格化日臻成熟,白涛的辨认特征依旧显著,蓝冰在变化中力求完善,温古是个例外,厚积薄发与大器晚成促使他跨越了自身的时代,其后劲儿相对更趋持久。而老明、张无为、梦日边好像具有一种天生的游离癖,蛰伏于地域带给他们的不大不小的舒适感,这多少会钳制其文本的开放性。王玉坤、于彦华、王静远、山豆、刘琳、王笑风则是最为尴尬的一拨人,60后的尾巴这一夙命使得他们的群类归属感前不着店后不靠村,只能各自为阵,彼此陌生却有如默契般甘为寂静的歌者,不过王笑风略有不同,网络的扁平化适时滋养了他的敏感与对底层经验的捕捉,为其“浮世”系列平添了普世关怀。对于曾烟、火马、牧子、远心、原散羊、王楚、漠风,目前我还找不到准确评介他们的方式,他们已经集体越过了艾略特强调的25岁过渡期,但在他们那里又难以发觉自我纠正和抗衡的明显迹象,这一拨人还有待更多的观察。作为最早出道的一批80后诗人,我在孟芊、巴彦卡尼达、泽婴们的身上看不到内蒙古文化的任何症候,我把他们的审美实践视之为一种可能的、无法达成文化身份认同的、内蒙古的希望诗学。尤其是孟芊,极端个人化的词语突围与文本驾驭能力,造就了他的出类拔萃与禀异。如果没有敕勒川、赵卡、青蓝格格、正旭,实难想象这期大展将会是什么样子?甚至今天的内蒙古诗歌会是什么样子?赵卡的意义已无需多言,他始终在中国当代汉语诗歌现场的最前沿腾挪辗转;敕勒川是典型的地标性诗人,他书写的草原高瞻低仰又不乏强悍的个人风格;青蓝格格在古典与现代性之间小心翼翼的尝试,娴熟的技艺中透露着女性的思辨;正旭是我在本卷《坚持》最大的发现,这个写作资历不俗的蒙古族女作家,在诗歌面前还是个新手。但在他近乎嚣张、目空一切的句势里,抑制不住丰沛饱满却又异常冷静的诗意情绪。
    但是无论如何,在梳理内蒙古汉语诗歌的整体现状时,我仍不无悲哀的发现,对于这个有着短暂却强盛一时的诗歌传统的外省大区,从一开始就缺乏一种对诗歌现代性的深刻自觉与认知;无论如何我们难以理解内蒙古的诗歌,在长达半个世纪的汉语改良写作中,找不到哈罗德·布鲁姆和胡戈·弗里德里希指认、论证欧美诗歌进化过程中的那种“陌生化”与“否定性范畴”审美价值,这个习惯终日怀抱着草原仰望星空的群体,或者大而无当,或者抱残守缺,更多的仍是沉湎于“以现实度量自身”或“理想化的普遍性”,而从未真正探究过内在冲突与平衡、对私人化经验与体验的间离或离弃、反常的不可调和的属于诗歌的专制性幻想。
    基于自我批评的需要和不切实际的期待,我把这次大展定义为一次建设性的、佐证某种“失败”的成功努力。

 

   

 

    该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将这期大展作为《坚持》的终刊号,现在看来,真是天意暗合。
    距1994年《坚持》的创办,不知不觉已经十八个年头。抛开期间的停顿、停刊、更名、复刊,十八年间,《坚持》仅印行了七期刊物(报纸),刊发了不足百位诗人的作品,极其有限地见证了中国现代诗歌的成长。今天,它已经完成了我们当初创办它时的初衷,该到了退出历史的时刻。
    但这也是另一个开始,很快我们将会有一本全新的神秘的小刊物和朋友们见面。
    写下就是永恒吗?
    我想我了解这话的限制性前提。如果我们都有一条像道拉多雷斯那样的佩索阿的大街,我们都有一个像佩索阿那样虚构的、身体里的伯纳多·索阿雷斯。

 

    2012.6.25.呼和浩特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