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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叶落归根,其实就是将心安顿在故乡

 马尔的视觉 2022-02-06

 

父亲刚过世后,有空我就往蚌埠跑。心里惦记着母亲,怕她过不去这个坎。躺在亚美巷老宅旧床上的老娘,一句“死老马,你为何撇下我一人”的哭喊,让我在睡梦里都胆战心惊。

娘需要个家,现在我们就是娘的家了。

想过将我娘接到淮北来。

好不容易把她哄来了,没住一天就闹,不吃不喝要回家。

娘要是使起性子来,谁也弄不住她。

她只有走在华盛街心里才安稳,睡在老宅床上才能睡踏实。

娘有些老糊涂了,忘事不记人,丢三落四的。那时我们对老年痴呆了解并不多。

亚美巷整体拆除,对我娘来说是个沉重打击。

她熟悉的世界崩塌了。

病症突然加重。看不住就要往外跑,闹着要回家。

她是在距华盛街几百米远的地方离世的。

娘去世后,我回蚌埠就很少住下,老家已在父母去世、亚美巷消失了的那一刻分崩离析。

亚美巷拆除22年,我在蚌埠仅仅住过两次,住的是酒店。二哥女儿出嫁,二哥不在了,我得代他看着女儿发嫁。

熟悉的街道上却住在宾馆的标间,那种感觉又伤心又糟糕。

没有了家的感觉突然加重,我想起了我娘的痛苦与困惑

母亲去世没几天,我便花白了头;就像淮北脱下汗衫穿冬衣的天气那样急速。

那一瞬间长大了,并迅速变老。

1999年的照片里我还是个孩子,一头黑发,一脸的顽皮。

    

次年,娘走了;小马变成了老马。一脸的沧桑让老马成为陈年老酒。

我特别喜欢一张在墨尔本植物园和一位加拿大老太太的合影。

那时还活在有娘的童心里。

有娘的日子你终究是个有着灿烂笑脸的孩子。

此刻才明白,为何会一直如此痛切记忆里的华盛街、亚美巷会被抹去。

里面生出一种恐惧,仿佛和我爹我娘在一起的日子被它破碎掉。

直到开始书写《蚌埠有条华盛街》,我才渐渐的从那恐惧里走了出来。

梦里曾投射出回家的念想。

好几次梦见我在蚌埠老街一间学校里当教员,上课下课走在百货大楼到一实小,或去二中的路上。

携着书的身子拖一道长长的影子。



也曾梦见过回蚌埠二中教书。苛刻、严厉的校长孙立均老师站在窗前,会把我一向自信精彩的语文课吓得六神无主。

然后在梦里醒来。

故乡已经没有了熟悉的老屋、老街,但还想在那里走一走,复制记忆,还原老日子。

想象着在童年疯跑的地方闲遛,也就在这种时候,在外漂泊的日子会恍若云烟。

结结实实踏在故乡的土地上,你才感觉自己有灵魂有情感的活着。

大哥兴冲冲的领着我在老家的故址上看着走着,指点着我们家的位置。他兴奋和激动的样子,让我略感惊奇。

实际上搬家之后,他也仅来过两次。

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对逝去的故旧可能并不是那么在意;而我们这些很早就离家的人,对熟悉的老屋、老街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不舍。

我也只是从存留的蚌埠饭店的后门,才找到亚美巷巷口。

这里已经是铺面。

然后量着步子去寻亚美巷旧址,找我们原先的十七号院子,我们原先住过的那栋木楼。

消失了的老屋已经成为新兴小市场,老模样没有了,甚至连影迹都难以寻得到。

你从那挤挤满满的小窄道里,才能够隐约想到我们小时候小巷的样子。

《诗经》“绿衣”中有这样的句子:“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蚌埠华盛街、大马路、胜利路,淮二、二中让我知道我来自这里,那是我的心、我的魂灵长成的地方。

所谓叶落归根,其实就是将灵魂安顿在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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