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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河寻根

 日月存心 2022-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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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河寻根

张瑞祥

      在我五、六岁的时候,记忆最深的就是每天天刚亮,硬朗矍铄的外公挑着水桶,到城内的府河里去挑水。儿时的冬天比现在冷多了,我穿好姥姥在火炉上烤热的棉衣,扒着门缝往外瞧。外公嘴里、鼻子里呼呼地冒着二尺长的热气,翘然颤动的胡子上沾满了冰碴儿,把一担担水倒进偌大的水缸。水缸满了,但很浑浊,黄黄的。我问外公:“这水能喝吗?”外公枣皮一样的黑里透红的脸上挤出了许多皱褶,他笑着对我说:“能喝,咱们兖州人祖祖辈辈都喝这水。这是泗河里流过来的水,是天底下最甜的水!”我指着水缸说:“外公你看这水多浑呀。”外公从窗台上拿起一块白矾放在水里,然后用擀面棍一搅。霎时间,浊黄变成了澄澈。我看着不停打旋的水,感到十分神奇,不知外公变的什么戏法。夏季来临的时候,一辆四轱辘的儿童藤车一头装上我,一头装着姐姐,外公把藤车往泗河南大桥的拱孔下一搁,于是,泗河的沙滩上增添了许多歪七扭八的小脚印。浅湾里的小鱼东突西藏,欢乐的浪花打湿了嬉戏的沙渚。外公躺在清凉的河水里,用他那既当毛巾又当床单足有两米长的青布大扎腰轻轻擦洗着身体。
      清风习习,白云悠悠,无数的参条鲢鱼在他身边游弋。外公常常眯着眼睛遥看着浮现在半云天上的南廓青山,享受着那份宁静和清淡。 也许是亲情的缘故,每当我喝上一口泗河水,总有一种浸润肺腑、百骸舒展的感觉。直到现在,我觉得再好的饮料也比不上泗河水清冽甘甜。人到不惑之年,什么事都渐渐看得清了,也看得轻了,而泗河情结在我心中却越来越重了。双休日,我特意带上我的子辈,驱车七十公里,沿泗河溯流而上,寻根求源。我不能把孩子对泗河的认识只停留在朱熹那首:“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的胜景描摹上,把绵绵无期的泗河情结延续下去,让孩子们更多地了解母亲河的一切,是父辈的责任。
      仲春的泉林,与往年相比显得格外清冷,气势恢宏的皇家园林十分萧瑟。古碑孤嶂在寒风中耸立,淘米泉、红石泉等许多泉眼已经枯竭,好像完全失去了《山东通史》记载的:“泉林,山东诸泉之冠。”所给泗河人带来的荣光。园林中静悄悄的,只有雄伟高大的“泉林坊”相似泗河祖先派遣的使者,洞开门户热情地欢迎着他们的子孙。
      汽车一停,孩子们如同出笼的小鸟,蹦跳着喊叫着飞入园林。迎面三座石桥横亘眼前,御桥居中,文桥武桥分列左右。孩子们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地指着桥下:“看!水。”桥下一泓碧水清澈见底,细细的泉流冲翻沉淀的沙石不停地向外涌动着,一丝丝,一缕缕,不绝不息。相传,在远古大禹治水时,古九州之一的兖州,苍龙作祟,洪水泛滥。上帝遣天神助大禹擒住苍龙,以山镇之,压其尾于东山之下。苍龙愤怒挣扎,晃动龙角以头触地,砸出七十二个泉眼。后人称镇压龙尾之山为陪尾山,称泉密如林的七十二泉眼为泉林。
      每年盛夏,泉涌如注,汩汩淙淙。众多的泉水汇集在一起,其势如奔,轰然有声,每秒流量可达 1.35 立方米。“泗水流,汴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口,吴山点点愁。”浩浩荡荡的泉林之水,沿泗河出泗水、经曲阜、过兖州、通济宁、进入烟波浩淼的微山湖,由京杭大运河在江苏扬州汇入长江奔流入海。“大江歌罢掉头东”,泗河虽然不如长江黄河一样盘折九曲、汹涌澎湃,但是,她的温顺,她的柔美却得到了历代明贤圣哲的赞叹。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在《水经注》中称其为:“海岱名川。”康熙皇帝在泗河之源写下了著名的《泉林记》,乾隆皇帝也对此情有独钟,在泉林修建了规模宏大的行宫,先后九次住跸。枯水的季节,众泉干涸。往日“接天湖水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锦湖也成了一片泥泞泽国。趵突泉、黑虎泉、珍珠泉、红石泉并称为泉林的四大名泉。如今,唯有趵突泉、黑虎泉一如既往,泉涌如喷。泉水的温度常年保持十七摄氏度,幽深的泉潭下长满了碧绿的水草。长长的水草犹如空中多姿的彩绸,恰似浣纱女手中的碧纱在水中摇曳曼舞。见到“趵突泉”三个字,使我想起了泉城济南。
      相传,济南趵突泉和泉林趵突泉是一脉相承。如果在济南趵突泉的泉池里撒上花,几天后,花就会从泉林趵突泉的泉潭里冒出来。当然,这只是传说。趵突泉、黑虎泉位于陪尾山下,狂风暴雨来临之时,阴霾密布,泥沙俱下,污泥浊水顺着山势侵入泉潭,搅的泉潭混沌不堪。但是,泉水依然故我,不因风雨的袭扰而停涌,不因浊水的混淆而不清,浊者自浊,清者自清。云开日出之时,泉潭依旧清澈,水草依然丰美。
      趵突泉西侧的银杏树已有千年高龄,她静静的守望着泉林的一切。在它身后泗河的先人们曾建起了报国寺、泉林寺和泉林名胜寺等三座寺庙。香客云集,香火缭绕。
      人们祈福纳祥,在泗河源头演绎着诗仙李白所描述的“西方大圣称大雄,横绝苦海舟群蒙。”的泗河佛缘。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昔日的辉煌化作尘埃,沉淀在这块曾孕育出儒家文化、滋润过诗仙诗圣,物华天宝,人杰辈出的皇天厚土之上。因此,古老的泗河也被人们称为继长江黄河之后的第三条“文化之河”。也许,让孩子们了解母亲河的这些,才是到这儿的真正原因吧。
      “何必有丝竹,山水有清音。”聆泉品茗,借景抒怀是游历山水的一件快事。可是,园中寂静,四野阒然,煮茗卖茶的景点已是人去室空。不得已,我只好掬泉自饮,然后用望远镜的镜头盖盛了一点泉水,递给了身边的外甥小虎子。谁知,小家伙喝完泉水以后竟摇头晃脑的转了起来:“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四碗发清汗;五碗肌骨轻;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只觉得两腋习习清风生。”听了这些,我感到十分惊讶 ! 这是几天前我从网上下载的古人的茶经论述,摘了其中容易上口的章句告诉他,就教了几遍,没想到五岁的娃娃竟能触景生情,脱口咏诵。大清的砥柱之臣曾文公说:“人生有三大乐事,一是作后而息;二是高声读书;三是得一英才而教之。”望着聪明可爱的孩子,我的确有一种孺子可教的欣慰和教学相长的收获。
      响铃泉隐藏在泉林西湖的水底。我站在湖畔,击掌发声,一串串水泡应和着掌声从水底冒出。孩子们看了欣喜无比。大家一起有节奏地鼓掌、跺脚,尽情得向水面发出“呵”、“呵”的叫声。手拍红了,脚跺疼了,水泡冒得更多了,其亮如珠,其大如铃,竟在水面上翻起了朵朵水花。看着孩子们高兴的样子,我心里充满了喜悦。携妻领子,临渊纵歌,心中顿生“且放白鹿青崖间的”舒畅与宽慰。
      对于禁锢憋闷在校园里的上初中的女儿和外甥女来说,泉林是嬉戏,是放飞,是矗立在寒风中的古碑,是对泉林昔日盛况的畅想,是泗河源头在这里的答案,是源远流长的泗河文化的初识。对于刚满五岁的小外甥来说,泉林是会冒泡泡的泉水,是三只大鹅、八只鸭子一只死螃蟹和一群永远长不大的小鱼。而对于我来说,泉林则是寻到根的激动与全视人生的感悟。
      “泉水长流兮,泗河永皎。栉风沐雨兮,人生更好!”
      回到家里,我用带回来的泉水沏上一杯明前狮峰龙井,一股清香弥漫开来,喝上一口,滋润在喉,甘甜在心

——选自《兖州春秋》年刊第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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