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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红根:难忘儿时的“年味”

 梅君小苑 2022-02-13


难忘儿时的“年味”

寻找传统中的“年味”,便想起童年的春节。儿时最高兴的莫过于过新年了,一进腊月门,我就天天掰着手指头数着啥时候过年,为的是穿新衣新鞋,吃肉吃饺子,关键是还能玩得开心。小孩儿盼望过年,大人们却发愁过年,因为过年预示着破费和忙碌,对于大人的心思,我那时是不会懂的,只盼望快快嗅到年的味道。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从这一天开始,大人歇工,孩子放假了,过大年便拉开了序幕并正式进入倒计时。“小年”在我老家有“祭灶”的习俗,“灶王爷”又称灶君、灶神,记得小时候家家户户厨房灶头都贴有灶君像供人尊奉,像的两边贴幅对联“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横批“一家之主”。听大人讲“灶王爷”在腊月二十三这天要“出差”一周,到天庭汇报家人一年来的是非功过,因此这一天每家都要备些供品,供灶王爷上天享用。供品之中糖果必不可少,因为糖果甘甜可口,味道诱人,“灶王爷”中了糖衣炮弹,嘴巴说话甜如蜜,汇报时自然就“言好事”了,只可怜那玉皇大帝,一年到头也了解不到下界的实情。

“二十四,扫房子”。告别了“小年”,就该马不停蹄准备过大年了,首要的任务便是年终庭院大扫除,俗称“扫房”。这一天,家家户户要打扫家中卫生,房屋家具除尘,清洗各种餐具器皿,拆洗衣服被褥,打扫墙角院落,以便干干净净迎新春。扫房是脏活、细活、累活,需要全家男女老少齐上阵,只是各自分工不同。我家一般是父亲负责打扫房屋高处,把笤帚绑到竹竿上,专门掸去屋顶的灰尘,母亲负责洗刷锅碗瓢盆,拆洗衣服被褥,而我则效仿大人,用笤帚清扫犄角旮旯,不漏盲区,不留死角。一天下来,一家人落个灰头灰脸,累得骨头散架,而房子则窗明几净,焕然一新,院落清洁干净,整洁有序,似乎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出家门,家中初现新气象。

年前杀猪总是吸引孩子们前来凑热闹,家乡的集日是逢五排十,腊月二十五前,村民便开始杀猪。日头刚出,空地上便架起大锅,下面点着劈柴烧水,不多时几名壮汉逮住一头猪死死按在长木凳上,任猪怎么嚎叫已无济于事,只能任人宰割。杀猪师傅一刀捅入猪的喉咙,血汩汩流入盆中,猪的叫声由强及弱,不一会儿便瘫软不动。师傅会在猪后腿切个小口,用嘴将猪身吹鼓并用细绳扎紧,几人把猪抬进热水锅里,洗烫刮毛,然后猪被赤条条地吊在木杠子上开膛破肚。孩子们争抢着要猪尿泡,拿着当气球吹,有的专门要猪尾巴回家煮了吃,据说“吃猪尾巴,不流水啦啦(口水)”。煮肉是我最盼望的,小时候生活艰苦,一年也吃不上几次肉,只有春节前,爸爸才称几斤猪肉回来,母亲把肉切成方块,放进铁锅里,点着柴火一煮就是半天,闻着肉香,看着眼馋,急得我围着锅台转,为的是能早点啃上骨头。由于那时没有冰箱冰柜,母亲把煮好的方子肉留下一些过年用,剩余的就切成小块,装在罐子里,一层层撒上盐,这一罐子腌制的腊肉可供一家人吃到中秋节。

“贴春联”是迎新春的最后一次家庭装饰,一般在除夕日下午进行。小时候临近春节,爸爸都要买几张红纸,自己写上几副对联,一般都是“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炮竹一声辞旧岁,梅花万点迎新春”之类的词,用打好的面浆糊张贴在大门及各个屋门的门框,门心处倒着贴个大福字,意思是“福到了”。此外,还要在屋内张贴年画,用粉连纸重新糊上窗棂,并在窗户中间贴上红纸剪的窗花。我奶奶便是剪纸的高手,我小时候逢年过节或有人结婚时,奶奶总是拿着她的旧剪刀在叠好的红纸上熟练地剪着,只见她也不用图样,全凭灵巧双手,顷刻间便剪出一幅幅作品,有棱形花、大团花、“年年有余”、“喜鹊登枝”、“五谷丰登”等喜庆祥瑞的图案,还有双喜字、大福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有句俗语叫“三十晚上饺子——没外人”,而我家是除夕中午吃过年饭,这顿饭是一年中最丰盛的午餐。受经济条件的限制,所谓的丰盛,只不过是一锅炖肉菜,肉菜炖好后,先给奶奶家送上一碗,有时邻居家也会礼节性地相互交换。除夕傍晚,我爱跑到奶奶家看她“上供”,只见屋门东侧放着供桌,桌上摆着一个碗盛满草灰的“香炉”和几茶碗供菜,奶奶点燃一炷香插在“香炉”里,然后慢慢跪在地上点烧纸,口中念念有词,大概是“各路神仙来领钱”、“保佑子孙后代平安”之类的话,而我也会适时地向院子里扔几个“摔炮”烘托一下气氛。

“熬福”是除夕夜的重头戏。因为那时没有电,除夕夜家家户户在正房、厢房、门洞、厕所里都点上蜡烛,整个院落烛光通明,红红火火,一宿不熄。晚饭后,母亲便开始包初一的饺子,她有意将一枚硬币包在一个饺子里面,据说是谁吃着谁有福。包饺子的馅儿和面还要剩下,寓意是剩下馅儿有钱花,剩下面有粮食吃。我则掂着用秫秸和纸糊成的灯笼,点上小红蜡烛跑着找小朋友们到街上玩耍了,一直玩到深夜才回家。这时,爸爸还在陪串门的邻居抽烟喝茶聊天,一起守岁“熬福”,聊到没有话题两眼直打瞌睡,还是要坚持到零点时分的到来。

“起五更”吃饺子、放鞭炮是过年最大的习俗。大年初一不到四点,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我在睡梦中被鞭炮声惊醒,迷迷糊糊起床,穿上新衣新鞋,为长了一岁感到自豪。我们家正月初一吃素饺子,听奶奶说这是为我爸爸小时候看病许的愿,至今仍在保持。“起五更”煮饺子也是有讲究的,都是爸爸煮,据说初一女人如果干活,这一年都不得歇。不知为什么,“起五更”煮饺子不能拉风箱,一般用易燃的芝麻杆,寓意“芝麻开花节节高”。爸爸把饺子煮好,便蹲在院子里放炮仗,母亲忙着把煮熟的饺子盛在碗里,我也会协助爸爸燃放小鞭,他用棍子挑着一挂鞭,我用香点燃后害怕地跑开,听见“啪、啪”的响声,便满足地跑进屋吃饺子。那时候,弟弟还很小,他是用被子围在炕上吃饺子,母亲边喂边逗他:“噔、嘎,二踢脚,坐在炕上吃饺饺,大碗拨到小碗里,小碗拨到腚眼里”,每每这时,弟弟总是“咯咯”笑个不停。

吃完饺子便要拜年了,一大家人先到奶奶家集合,给爷爷、奶奶磕头后,按辈分依次拜年,然后再到本族大辈家拜年,一族人聚集后按男女排成队伍,顺着胡同,挨家挨户去给长辈们拜年。出于好奇,我从几岁开始便跟在大人后面凑热闹,记得那时本家福平爷爷年龄最大是领队,走到哪一家,进门他先喊“某某奶奶,给您拜年了”,一帮人便整齐地跪在地上,受拜的老人忙走上前作揖还礼,会问一句“你们都起得早啊”,福平爷爷说:“早,起得早”,说完便后队变前队再到下一家。天还不亮,大街上拜年的人一伙接一伙,两支队伍走到对面也看不清模样,只是高喊几声互相问候:“过年好,拜年了”、“见面发财”,欢欢笑笑,热热闹闹,寒风中倍感温暖。

拜完年,天渐渐亮了,男人们便收拾祭品上坟祭祖。我家的老坟在村南,因建供销社被征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从老爷爷这辈开始迁到了村西,因为坟地有松树,俗称“松树坟”。上坟时,本族大辈总要讲一讲已故长辈的故事,年轻人还要放一些鞭炮,东方日出,新一轮鞭炮声再次响起。大年初二开始,我要随父辈走亲拜年,爷爷、奶奶则在家招待来访的亲戚。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后,持续多半个月的年节才算过完,人们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后来,随着年龄增大,盼望过年的心理不复存在,有时甚至像当年的父辈也怕过年,因为怕岁月在额头留下皱痕,怕双鬓染成华发,怕日历翻动太快。现在生活富裕了,人们不再为吃穿而纠结,不再为生活而忧愁,鸡鸭鱼肉早已走上了寻常百姓的餐桌,亲戚朋友聚会成了常态,平时的吃穿就像过年,所以过年的新鲜感就没有了。同时,伴随着科技的发达,过年的习俗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电话拜年、微信拜年悄然兴起,电子鞭炮、鲜花祭祖渐渐盛行,霓虹灯替代了烛光,看电视、抢红包替代了“守夜”,孩子们居家上网替代了三三两两的玩耍,“年味”正在渐渐淡去。

虎年的春节过去了,也许受疫情的影响,或许是心态的变化,除了忙碌,我的确没有嗅到年的味道,如果不是看春晚,还真没感到不经意间自己又“前进”了一岁,成为了真正的“五四青年”。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发展,年的故事也在重新书写。但无论如何,年的传统在我心中如树生根,毕竟年俗里有讲不完的故事,道不尽的风情,挥不去的记忆,儿时的“年味”萦绕在我心中,让我难以忘怀。

常红根于壬寅年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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