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麻麻亮我们又出发了，汽车开得真快，我还在车上迷迷糊糊地睡觉呢，忽然听到父亲说：“到家了，到家了，赶快下车吧。”母亲抱着三弟建华从驾驶室里早早就下了车，她走到车厢后面关心地说：“你们姊妹三个下车要注意安全啊！要一个扶着一个，慢点……” 下车后父亲给我们介绍摇橹行船到兴化县城接我们的爷爷和三叔、老叔，并把我们一一介绍给爷爷和叔子们：“这是老大建军，这是老二建民，这是丫头宝建玲，还有一个小三子建华。”爷爷那高大魁梧的形象，至今一直记忆在我的脑海里。大家边说边搬运着家具和生活用品，不一会儿，车上的物资全部搬到了船上。 苗干事总算是完成了任务，他没有再与我们一起去任家庄，而是直接去了县人武部，去移交父亲的档案了。 爷爷的眉毛胡子都花白了，驼背像小山一样拱起，但脸膛仍是红光满面，精神依旧容光焕发，只见他将撑船的竹篙作支点用肩一顶，就在船顺势离岸之时，爷爷抓住竹篙一个箭步跨上了小船，小船便一晃一晃，一快一慢地前行了。 父亲见到了爷爷和叔子们非常开心，此时他像个小学生似的，不停地问这问那：“妈妈的身体好吗？今年的收成如何？现在一亩田能打多少稻子？庄上还有几个生产队？村支书还是天泉吗？老乡长还好吗……”父亲好像有问不完的话，毕竟他离乡已 20多年了。爷爷不停的回答父亲提出的问题，当父亲问到老乡长的情况时，爷爷沉痛的说：“老乡长去年初15生病走了。”父亲听到老乡长去逝的消息后，心里非常难过，非常悲痛的说：“老乡长可是个好人啊，他耿直正派，爱才如命，是我参加革命工作的引路人。我本想回来后第一个要去看望他的，很遗憾现在确永远也看不到他了，我要永远缅怀他老人家平凡而伟大的一生。”爷爷接着说：“自从你参军后，乡长经常来任家庄检查工作，每次来都到咱家看望我，每年春节还派人送年货给我们呢，他对革命军属家庭可关心了。”“是的呀！乡长处理问题非常有水平，方方面面的问题都考虑得非常周全，乡政府工作人员都很尊重他，在乡政府的威信最高，我很怀念在他身边工作的那一年的时光。”父亲答到。爷爷接着又说：“他可是个大好人啊！帮助咱庄解决了许多问题，还经常夸奖你呢，说你当时如果没去参军，继续在乡政府工作的话，肯定会当上了乡干部。呵呵，如果真的那样我们全家就能沾沾光了。”父亲谦虚地说：“那能呢，我那有这个水平，我说啊，当不当干部并不重要，能和乡长在一起工作长知识，心情好，再苦再累心也甘。” 老叔在一旁一直想播话，这回终于轮到他了：“大哥你能不能讲讲部队打仗的故事啊？”父亲对着老叔轻轻地说：“部队打仗的故事很长，等以后回到家里后，大哥给你慢慢讲好吗？”一家人在不停地说笑，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情，个个都陶醉在幸福欢乐气氛之中。 这是我第一次坐船，我一会站在船头上，一会坐在船舱中，感觉很是新奇有趣，在扑嗒扑嗒的水声节奏中，尽情呼吸着清纯香甜的水乡空气。恬静欣赏着这清澈如玉的河水，一眼看去小河的水是如此的清澈，这清澈的河水，连小鱼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都看得一清二楚。我连忙用双手捧起河水洗了洗脸，同时尽情地喝了几口，这甘甜的河水让我倍感舒服解渴。水乡初冬的阳光照射在我身上，使我心里涌起了一阵温暖，抬头仰望天空，一朵朵白云在湛蓝的天空显得格外美丽，河边两旁的芦苇在风中微动，仿佛在向我们招手致意欢迎回到水乡故里，水乡兴化真是名符其实的鱼米之乡，回老家是回对了！ 经过 5 个多小时的航行，小船终于行驶到了任家庄。庄子的西边有个大坝头，往来的船只都会停在这里上下客。 奶奶很早就在坝头边等我们了，小船刚刚靠岸，奶奶就吆喝着家人烧香、放鞭炮，求菩萨保佑我们一家落户任家庄后平安富贵！ 父亲第一个上的岸，他看了看村貌，感慨万千地说：“游子离庄 24 年，今天我们一家终于回来了。”村里的支书、大队会计和民兵营长等村干部也都来到了坝头边，村支书握着父亲的手说：“欢迎你们一家人回到任家，从今以后家里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们一定会关心到位的。”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的功夫，家具等生活物品就全部搬到了我们的新家。 新家座落在庄子的北头，是一座四间独门独院的鸽子窝砖墙瓦屋。房子是父亲去年六月花了 300 多元复员费而建造的，这四间瓦房，当时在安丰公社范围内，实属是高级住宅了，其他庄上的村民，还经常过来欣赏我家的大瓦房呢。那时安丰一带还有一说，说什么任家庄有个曹万富，可有钱了，从部队复员带回来了好多好多的钱（实际是 5840 元复员费，其中：兑取现金券 3000 元、现金 2840 元），曹万富就是富！ 回到任家庄吃的第一顿饭，是奶奶煮的一大锅大米粥。 一家人忙碌了一整天，肚子早就饿了，尤其是我饿得肚子直叫，我忙跑到父亲身边小声地对他说：“能不能让我先吃一碗粥啊？”父亲说：“不行，今天的晚饭是我们全家回到任家庄吃的第一顿饭，必须把家安顿好了，全家人坐在一起才可以吃，大家听你妈妈的统一指挥，她说开饭就开饭。” 大家都很卖力地在整理着家俱及各种物品，大约七点半左右总算是把家基本安顿好了。 母亲大声地喊道：“开饭了，开饭了！”全家人围在一张很矮的长方形小桌上吃起了晚饭。这顿晚饭吃得特别香、特别快，也特别印象深刻。 十岁的我，一气上喝了两大碗粥，撑得我肚子直疼，甚至连腰都弯不下来，夜里也不知解了多少次小便。 当晚由于被褥没有缝好，父亲让爷爷送来了许多稻草，帮我们在西堂屋里打了个地铺，一家人睡在地铺上凑合了一宿，这也是我第一次体验到农村生活的味道。 1970 年 4 月，在部队及县人武部领导的多次关心协调下，考虑到父亲是参加过淮海战役的老兵，又是 1946 年入党的老党员，工作安排上给予充分照顾，安排父亲到安丰公社工作（公社编外人员），到农村一线任片长，从此父亲开始了长达十多年农村工作实践。 1975 年 8 月，根据国务院（1975）129 号文件“关于对 1969 年至 1975 年 7 月 31 日期间复员的干部， 应逐步安排工作”的规定，父亲的工作得到正式落实。 在去公社办理手续的那天，父亲早早地起了床，早饭也没顾上吃，拿着县人武部的介绍信，期待着早点安排自己的正式工作。公社党委非常重视父亲的工作安置，将父亲安排到了安丰镇比较好的单位，即安丰供销社工作，父亲听到要到供销社工作，心里特别特别的高兴，回到村庄连忙告诉了村干部，村干部得知后，也特别开心，心想以后任家庄的人购买一些计划物资也能沾沾光了。 父亲很开心地拿着公社开出的介绍信去供销社报到，万万没有料到结果却是碰了一鼻子灰，供销社领导以父亲是部队干部不懂业务为由，不予接收。父亲非常生气，心想难道公社革命委员会的介绍信没用吗？当时父亲二话没说，立即返回公社，公社组织科的同志又说：“别急，要等一等，让领导再协调协调。”父亲就这样一会去公社，一会跑供销社，一个多月里在“两社”之间来回跑了不知多少趟，工作单位还是没落实，让父亲领略到在地方办事是多么的难啊。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父亲再一次来到公社，这次他不再去组织科了，而是直接去了社长办公室，在社长办公室等了半个上午，最后总算是见到了社长，社长跟父亲说：“现在部队干部转到地方工作的人员比较多，地方也很难接收。我看这样吧，把你的人事关系留在供销社，你人继续借用到公社担任片长，继续帮助公社抓抓农业生产如何？”父亲从入党、参军的第一天就明白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是天职，他没有提任何要求，愉快地服从了组织的决定。 —— 未完待续 —— 上一篇：我的父亲|第一章 佳丽陪你一起看细水长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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