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庄子的蝴蝶

万物仁慈地靠近

 

我在小雨间歇的湖畔漫步

往日晶莹的草地延伸

进入湖水

几只喜鹊的影子衔着雨滴飞过

湿润的风，吹走钟声和时间

云朵发亮消散

小路充满香樟树雨后的味道

我的身体是一尾鱼，依旧记得

大海的味道

 

但时辰到了，影子会前来告别

所有该发生的都已发生

该遇见的也已遇见

被风吹走的不止是光阴、火焰与梦境

那些幽僻而强烈的人，在落日下

已经走远

万物仁慈地靠近，照拂我

开门是流水

闭门，即是深山

 

 

庄子的蝴蝶

 

我把身心都放在床上

却无法睡着

屋顶是倾斜的，流水一样缄默

的光阴，也是倾斜的

 

向古老却易碎的月亮

向如秋水一样寂寞的内心

它弯下腰去。酒后易流泪的某个夜晚

它更颤动起，蔷薇色的双翅

 

别向过去凝视

那是个深井

所有芬芳的影子到井边都会跌倒

不要期待回声

 

别向未来张望

那是并不存在的空中庭院

种满了冰花和火焰

一抵达就遁去无形

 

而每一个当下

旋即也逝为过去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

未来心不可得”

 

终究，你会看到人生之空

不过是

一场逐渐加速的

倾斜之梦

摄影 陈平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