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还是等来了他的家书。 她是个小学教员,每当她给学生们讲到“家书抵万金”时,就禁不住感叹。 他们原是一条巷子的,虽然不经常在一块儿玩耍,也常常见到,话倒是没说上几句。 没想到,长大了,却在双方父母说合下,结下良缘。 包办婚姻,难得有幸运的,他们却是例外。 她已经读了省城女师,听母亲说,父亲给她说了人家,思想激进的她,很是伤心。 她写了封信,讨伐她父亲。 她父亲识字不多,但感受得到女儿的不满和愤怒。 父亲托人写信给她说,都是一条巷子的,知根知底,做父亲的怎么会害自家女儿? 父亲又说,也不是叫她即刻回来成亲,书念完了再说。 父亲在信的最后强调,他是老派人,但并不是不分是非不讲道理的老古董。 她一边看信,一边把对他的印象慢慢拼合。 他叫长林,比她大三岁,是那条巷子个头最大的男孩子,脸色不算白净,一双眼睛很大的。 长林念完高小就参军了,一直到现在。 她当然想过,军人总是孤身在外,难有团聚,但还是觉得,这是个靠得住的男子,就同意了。 女师毕业后,她就回到镇子上教书了。 一个人教了很多课,虽然累,不过她喜欢。 她和长林结婚那天,小巷都挤满了人,热闹极了。 那是多年后,他们第一次见面,见到真人,和见到照片,还是不同些。 长林比从前更英武了,走路都虎虎生风似的,腰板挺得很。 他不像大多数的军人,说话粗鲁,也很霸道,他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说话也斯文。 她经常收到他的信,笔迹很好看,写的信也很顺畅,可见他私下是喜欢看书写字的。 婚后不久,长林就回到军队了。 一年后,她生下了他们的孩子毛头,夫妻二人主要靠家书保持联系。 毛头稍大些,她又开始教书,她觉得她更喜欢孩子了,她更加认真地写讲义,上课,批作业。 她每天课余都会想念长林,他们一年只能见上一面。 太匆促了,刚一见面,就得分开。 但她并不后悔嫁给他,他太好了,他们相处越久,她就越觉得他好。 又是春天了,桃花开了,杨柳和芭蕉的叶子都绿了。 长林的信什么时候才来呢? 她批完作业,把午饭做好,哄着毛头吃完饭,相思游丝般黏住了她。 正在发呆,一串敲门声响起,那是她熟悉的敲门声,是小六子,经常送信的那男孩子。 小六子穿着一身粗糙的绿衣,挎着一只装信的包。 是长林的信,是长林的信! 她接过信,对小六子谢了又谢,急不可耐地打开就看。 她忘了送小六子出门,也忘了毛头正在她身侧的窗口看她。 她的思绪随着信中的字字句句起伏着,忽而开心,忽而难过,忽而揪心,忽而释然。 然后,把信像婴儿般紧紧拥在胸口。 长林所在的军队又开拔了,他们又要去和另一支敌军交锋了。 她替他担心,又替他骄傲。 她期待着他们又是一场胜仗,那样,他就可以早日归来,阖家团圆了。 她现在什么也不求,只求他一直都这样平平安安,就好。 作者:蓝风,承认自己平凡也热爱平凡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