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也没有想到他来到世界
这一天会成为人们的节日。
寒冷包围大地。一年的劳作过去了。
当他们守着火炉眺望窗外，
雪纷纷扬扬——还能去什么地方？
山已封，水已冻。没有办法，
他们只好喝上一杯，只好唱唱自编小曲。
我没有加入到他们的行列。
多少年了，我不喝酒不唱歌。
我坐在屋里像一个看墓人
——这是不对的。今年我想说几句话。
今年，我找到了说的话题：雪。
一连四天大雪不停飘洒。
这是我一生中见到雪最多的冬天。
今天我走到户外山坡上，
我目睹了大地的苍茫景色
——雪，带给我从未感受过的静。
真是静啊！我站在那里就像
站在世界的外面。我一直
希望这样——尤其当我双脚沾满雪，
回到家门口跺掉它们时，
那咚咚的声音，空荡地回响。
2002·12
孙文波的诗，将第一人称的叙述口气发挥到极致。他毫无商量地坚持这种语气，因而形成了几乎有点偏执也因而有力的独特风格。那种叙述的语气带给人亲切、明晰乃至意外。现代诗常给普通读者晦涩的印象，但在孙文波这里，不存在什么费解。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很容易地进入他的世界。他用诗谈论自己的经历、思考、阅读以及有关的一切，这些诗所构建的整体形象几乎就是这位诗人的肖像画——建立一个形象，是诗人树立起自己的标志。 这首标注2002年的诗选自他的一个比较抒情的集子《空中乱飞》。写的是圣诞节，开头的时候，所描写的时间与人好像就是耶稣时代的农民，在以简单而知足的方式过冬天，它所意味的是一个单纯的世界，节日或与自己无关，但生活总要继续，要苦中作乐，有点简单的乐天派的意思。但接着就一下子拐入自身的处境中： 我没有加入到他们的行列。
多少年了，我不喝酒不唱歌。
我坐在屋里像一个看墓人 像一个看墓人。这个比喻一下子把基调拉回了卑微琐屑的现实中。好了，最精彩的地方出现了： ——这是不对的。今年我想说几句话。
这是不对的。一句口语就像车钥匙一样把诗给打着了。是呀，过惯了这种毫无光彩的生活，今年我要变一下。想说几句话，“诗人的话”往往意味着某种新的思想的宣示。果然，下面对雪的一席话，把诗人从“看墓人”的冷寂中拉回了生命的亮光之中。虽然他有所保留，但已经足够了。雪带来的安静和惬意是某种积极而令人鼓舞的情绪。重要的不是雪，而是心境。那个结尾堪称神来之笔，把全诗的思想和余味也散发的空中，空荡地回响，耐人寻味。 相对他的典型风格，这首诗偏重于抒情。《空中乱飞》这个集子都写得很有光彩，因而也扩展了他的诗歌谱系，让我们心中的这个诗人更饱满了。后来他的作品我读的不多，不管怎样，这只是一个写出了重要作品的诗人的一个还不被全面认识的阶段，他整体的成就仍然在发展之中，有待未来评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