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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利军:“傻妞”

 晋南道 2022-02-16
傻妞

                                               

每每闲暇时,就想起我家的sha牛(下面就用傻妞这个音译吧),每每想起那段光阴,不知道傻妞的归宿,心理就隐隐作痛。

傻妞是那时对母牛的称谓,公牛称po牛或坚牛。现在民间的牛很稀少了,孩子们记忆里早没有了这些称谓。

        我家的傻妞是村里单干(生产责任制)时,小队(现在称居民组)分的。说是分,也是投(投标)的。当年单干时,队里的牲畜根据队里的社员人数进行划分,每头牲畜要联合到划分的社员人数,才能参加投标,出钱多的中标,牵回牲畜自己在家饲养耕种。我们家是七口人,而傻妞需要九口人才可参加投标。所以家里联系了本队的一户老两口,两家合伙一百九十二元投中了傻妞。一百九十二元也是两家根据人口摊的。我家人口多的原因,爷爷很心胜的将傻妞牵回到家里,一到家,爷爷就用用筛子给傻妞拌了麦秸、青草、麦麸汇合的饲料。从此,爷爷每天早早去地里给傻妞割饱饱的一筐或一捆青草,直到虎妞离开我们家。

      生产责任制前,队里的牲畜都是集中喂养的,牲畜有马、驴、骡子、牛,耕作以牛为主,马和骡子主要是套辕拉车,牛在数量上还是占绝大多数,所以每个队里都有牛院,有专门的饲养员。牛院一般都是在村边依崖而建,在崖下打几眼较深的窑洞,窑洞前面一门一窗,靠窗是封闭的小炕,是饲养员睡觉的地方,窑洞后半部是顺窑方向搭建的一溜牛槽,牛槽上方固定一根拴牛用的横木,牛槽一边是牛圈,一边是饲养员拌牛饲料的通道,牲畜在牛圈一边沿牛槽一溜排开,吃草和休息,过得是集体生活。傻妞也是其中一员。

         傻妞刚到我们家,面对筛子拌好的草料似乎并不感兴趣,过了一会慢慢的凑到筛子边味了味,又将嘴移开了,过了一会又凑来味了味,慢慢的开始咀嚼起筛子里的草料,终于越吃越快,越吃越带劲,直到吃完筛子里的草料,并用舌头舔净筛子里残余的草屑和麦麸粒。

算过去快四十年了,傻妞第一天到我们家,我们全家高兴的场景一直记忆犹新。

傻妞是标准的枣红颜色,身材不大也不小,匀称顺眼,队里的饲养员也称赞爷爷眼光好,告诉爷爷傻妞的年龄是六年,是少有队里的好劳力。爷爷兴奋的给前来的邻居重复着傻妞的好。

妞在生活上虽然受到全家的呵护,但两家二十多亩的责任田犁、翻、耙、磨、种、拉、碾都落在傻妞的身上。


  

在农忙季节,父母亲天不亮就要去地里,早早地套上傻妞拉的牛车,装上当天用的农具、肥料或种子天亮前赶到地里开始耕作。当时主要作物是小麦,少量的种植棉花、玉米、谷子、芝麻等。边角地种植红薯、土豆、大葱等,还是以粮食为主。作物都是一年生长收获,所以每年耕种顺序是翻地、犁地、耙麽、播种、收割、拉运、碾场、扇场、晾晒、归仓,这些环节拉力都是傻妞的。

这些环节中,最重的活是翻地,也就是深耕。这是庄稼收获后第一次松土,这时土质较硬,需要的拉力当然最大,畜力翻犁一般是两头牲口拉。那时大队已经有了三零拖拉机和铁链子拖拉机,但使用是要掏钱的。我们家深耕这个环节都是使用大队的拖拉机。有一年的夏天,和我家合伙投傻妞的老两口家翻地,当时傻妞也怀孕着,老两口让傻妞一个拉翻犁,中午傻妞下地回到家就卧在地上怎么也不起来。爷爷了解到傻妞一个拉翻犁的事情后,马上找到了那老两口的家里,当天就找了中间人说话,给了老两口高价,这样傻妞就成了我们一家的了。



前几年,常说单位里有三种人,牛,猪,狗🐶。牛是又干活又挨鞭子,猪是只只吃饭不干活,狗是不

干活还要咬人。任劳任怨是牛的本性,傻妞更是。农忙季节一般要干两晌活,早上是天不亮到地里,人带着馍布袋装着酥馍(凉馍)、葱或苹果,中间休息时就着吃点,傻妞中间没有食物,临走时在家饮点水,只有到中午十点到十一点回到家时才能吃上草料。每天早上,傻妞明明知道到地里的劳累,可总是顺从的套车、拉车、拉犁、拉麽或耙,干完一晌的活,只有在回家的路上才有点荒忙,是饿、渴还是干完活的轻松?说不清楚,总之回来的路上,虎妞都是很快的,越接近家里走的越快,到了巷里几乎是跑着,卸了拉车的套,傻妞会到自己的水缸里猛的饮一阵水,然后到槽上等待爷爷给她拌料,带劲的吃完,并用舌头舔完槽里的草屑和麦麸粒。

深耕,是在收获后的有效降雨后进行的,深耕前要将家里的农家肥拉到地里散开,算是底肥。农家肥主要是傻妞圈里土和犁地是深耕后一个月左右,凑墒情或节气在播种前的一次松土、施肥和平整土地的环节。犁宽是20cm,这样每次20cm,一犁挨着一犁来回松土,一般是父亲掌犁,母亲在后面用洋瓷盆捧着化肥,一只手趁犁起的土翻开的瞬间将化肥均匀撒在犁壕里,化肥就会瞬间被埋在土里,避免蒸发损失。这样下来,一晌能犁1亩到1.5亩地,收工前,有一道耙或麽的程序,还是傻妞在前面拉,父亲站在耙或麽上,将这晌犁过得地整平,较大的土块弄碎,起到保墒作用。耙或麽是两米多宽,这样一下过去两米宽,也是来回的拉,比犁地快了很多,傻妞也是知道干完就可以回家,所以到耙麽的环节,总是很卖力,比犁地时走得快一些。拉耙也是很重的活,所以后来几年就是我踩耙或将剩余的化肥袋子装些土放在耙上,以减轻傻妞拉耙的力量。

到了九月底十月初,就是种麦的季节了,傻妞又要早上拉车将耧和种子拉到地里,拉着耧播种,一来回一来回的将十八亩地种完,一连也得5到7天。农村人冬天比较闲,傻妞偶尔拉车载着我们全家去解店上会(赶集)或走亲戚外,也能在冬天休息一下。冬天没有了青草,傻妞冬天吃的是麦秸和夏季晒好的干苜蓿,麦麸汇合的饲料。傻妞对盐的味道很偏爱,傻妞食欲不好时,往草料里拌点盐,傻妞吃的就很带劲,现在想到无论春夏秋冬,傻妞一直喝的都是冷水,就很心疼。

大寒小寒杀猪过年,农闲的日子虽然清闲,但天气寒冷,白天时间又短,那时也不兴做副业,人们往往就在家里呆着,妇女们纺棉花织布,为一家人准备过年的新衣。过年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日子了,放鞭炮、贴春联、荡秋千、看社火,关键是初一能吃一顿羊肉饺子。虽然姊妹几个每个人只能数十几个饺子。

记事起,哥哥就在外地工作了,偶尔回来停几天,会带回好吃的,记忆比较深的是莲菜、酱菜和甘蔗。有一次还带回来香蕉,那是我第一次吃香蕉,记忆中是和姐姐分了一根,可好吃了,姐姐还给我讲了孔融让犁的故事。

说远了,还是回到过年的话题吧。那时,学校中午第一节课是写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网字,就是在麻纸上练毛笔字。过年时,大门上的对联是请村里的写家写的。院里的表条和傻妞门上的对联就是我逞强写了。傻妞门上的对联是爷爷奶奶妈妈根据老传统给的内容,我学着村里的写家的程序和折纸印的方法写的。上下联现在记不起来了,一边是五谷丰登的意思,一边是六畜兴旺的意思。上联我记得很清楚,是一年一头。就是傻妞一年生一头小牛犊的期盼。

时间隔的有点长,和心情、工作都有关系。前面说到过年,有点离题,想到哪里就先说哪里吧。
对过年的记忆主要是腊月二十几的扫屋哩,支油锅炸酥肉、丸子、红薯、豆腐、麻花、xiaxia、方子。父亲和母亲都是这方面的高手。一般这些食材都要进一步加工,炸这些都是炸到半生,想想也有好保管防止被早早拉着吃完的用意吧。而母亲在酥肉炸到尾声时,总要切一些较薄,较小的的酥肉,炸的时间相对长一点,炸熟,一出锅我们就可以趁热吃。刚出锅的酥肉和丸子,肉香和姜蒜调料的鲜味,好味道美的没法形容,美美想起就流起口水。炸的过程中就吃的差不多了,炸完这些食材,妈妈会炸一些馍片,趁热洒点盐,香脆可口。之后将油锅从锅灶上抬下来,待油温降下来后,将油倒回油罐中,将锅重新放回到锅灶上,锅里铺一层馍片,利用火的余温将油渗透到馍片上,馍片就是晚饭的主食,也很香。
在抬下油锅待油温下降的间隙,妈妈会搭上另一个锅做一锅醪糟汇红薯,吃的我们肚子都是饱饱的!

月尽下午主要是贴春联,先把旧的春联,院里屋里的贴画、门上上一年的柏树枝换下来,换上新的。之后房前屋后再打扫一边,一般就到了晚饭的时间。晚上吃的是包子或捏饭,一家人人人动手,母亲和奶奶捏的是角角(叫zhezhe),爷爷捏的是圆包子,我都学会了,这是包子。捏饭也有几种捏法,有方饭、馄饨、饺子、飞饺等,都是面包菜,不同的包法味道也不同,现在想起来都好吃。开晚饭时开始放鞭炮,当时,最想的就是放鞭炮,往往等不到开晚饭的时候,就将鞭炮拆下一些,一个一个点,到开饭前再点鞭,连着放。当时主流的鞭炮有双响,单炮,鞭(有30、50、100响),起火带炮,花子等。后来春晚和电视机的普及,放鞭炮的时间集中到了零点。春节联欢晚会零点的钟声敲响后,四周便响起了密集的鞭炮声,以鞭,烟花,震天雷为主,有几年时间放鞭炮的势头一年比一年厉害,家庭也燃放那种放在专用的筒子里燃放的礼花弹,威力很大。当时邻村一家放礼花弹还造成一死一伤的事故。今年,山西省全年禁放,春节期间仍有燃放的声音,但明显的降下来了。
作者:冯利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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