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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阴阳的交流

 小玉声 2022-02-17
上周,某同事问我:“等下个月,咱俩请某某吃个饭吧。”
我疑惑:“请人家吃饭怎么还得等下个月呢?这个月是你斋月?”
他:“不是啊,这不都说这个月是'鬼月’么,七月十五嘛的。”
我:“是啊?!你问问告诉你这概念的同志,他过不过七夕。“
一番笑谈,却也引一场愁思。

往年农历七月中旬,空气中总是萦绕着植物纤维焚烧过后的味道。路边也有一堆儿一堆儿的纸灰,成为阴阳短暂相聚的见证——烧纸祭奠的时候,绝少心里默念,通常口中喃喃一句“您来拿钱吧”,然后念叨念叨最近生活的境况,祈请一番保佑,嘱咐保重,如是等等,那更像是一场灵魂通过火焰的对话,即使这种对话无从听,只能滔滔不绝地说,也更愿意相信火焰通往的另一端,是能听见的。
就如今年清明的时候,在北仓公墓的祭奠室里,我对着父亲的骨灰盒,泣不成声,却仍不肯住口不言。祭拜限定半个小时,我几乎一直在和他讲话。回程路上我跟澜发微信“好多话想讲,但时间所限又说不了太多,只能先拣他听了开心的说。可忍不住会想,这些开心事,他要是能亲眼看见该多好啊……”
幼年间,家里给先人烧纸时,买回来的打孔纸钱,要逐张卷起,或捻紧一端,或捻紧两端,卷好了用尼龙草绳系成捆。还有印刷的冥币,起先有天堂银行和冥通银行之分,后来好像俩机构合并,叫天地银行了。还有点儿手工活儿,金纸或银纸,裁成小张,或一张或两张的,叠成元宝,红绳穿起。小时候get到的折纸手艺里,倒似以这一品类最为纯熟。
后来,曾经的孩子长大,时间有限,曾经的大人变老,精力不逮,再逢祭奠,这些手工步骤也是一简再简。等轮到我祭奠老父的时候,更是诸事忙碌,只能是带着打火机下楼,买两捆纸钱,直接路口焚了。也是不想在家里大张旗鼓,再惹母亲一番伤感。
家门口有个鲜花店,每到清明、七月半、十月初一,还会出售一些香烛纸钱之类的祭品。店主人是老邻居了,也识得老爸,每次赶上我去买纸钱时,总要送一提纸元宝在里面。
那火光里,有一些人间的朴素暖意。
老父去后的第四个年头,管理部门在路口摆放了铁桶,可以在里面烧纸,就不要在路边几步一个火堆的了,也算是一个兼顾风俗和市容的两全之策。
想法是挺好,只是落实起来才发现种种不便。所以后来便更大力地推动“文明祭扫,破除陋习”——印象中,是从去年开始,这几个日子,花店不再有祭品上架了。路边化纸钱的也比先前少了很多。昨晚十点来钟,走在小路上,且莫说纸灰,烧纸的人也不见几个了。
这种“刹那阴阳的交流”,也许真的就此走进历史了吧。
再不见漫天纸灰飞化白蝴蝶,空余下一腔血泪染凝红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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