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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还未远去的时代回响

 戏客Seeker 2022-02-18


“好男不扎辫,好女不嫁光字片”

最伤人的顺口溜往往戳中一群人最深的痛楚。

光字片是个什么去处?低矮的棚户区,仅供两三辆自行车并排通过的坑洼土路。随处违搭的棚圈,还有像蚁巢般挤在一起的人。

这就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老周家一家人的住处。
电视剧《人世间》改编自梁晓声同名小说,原作聚焦了北方省会城市中一位周姓平民子弟的生活,从二十世纪中后期一路走到改革开放后的今天,闻声而知秋至,从周家三代人的悲欢离合中展现了一个当代中国社会普通人的生活缩影。

周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父母到子女都是极具代表和个性的人物。

父亲周志刚(丁勇岱饰),老一代建筑工人,在西南参与“大三线”的建设。

长子周秉义(辛柏青饰),响应号召的第一批下乡知青。

长女周蓉(宋佳饰),为了追随自己的爱情,毅然顶替了自己弟弟的下乡名额,去贵州支教,同时追随自己的爱情而去。

次子周秉昆(雷佳音饰)阴差阳错间,成为周家儿女里唯一保留了城镇户口,留在家中同母亲相依为命。

此后的数十年里,周家的起落沉浮,聚散离合,恍若一个时代的航标,见证社会的变迁。

重返平凡琐碎

影视剧“在城里”的日子太久,久到观众在批评其悬浮不真实时,对真实该是什么样的,也在慢慢失去概念。

而《人世间》里颇具年代感的“光字片”,用大量独属于那个时代的产物,帮观众们找回了熟悉的真实。

事实上,上个世纪中到本世纪的现实主义题材影视剧并不少见,无论是《温州一家人》还是《金婚》、《正阳门下》,都可以品出非虚构性写作的笔法润物无声。

一方面故事的内容主人公都是源于作者创造力,但围绕主人公的时代、环境,以及成长经历等等,都是能唤起广泛共鸣真实。所谓文学的笔法,纪实性内容。

但成也纪实败也纪实,广泛的情感共鸣就意味着编剧在拥有大量可参考素材的同时,也面临着有过类似经历的普通观众的审视挑剔。

连在飞天、金鹰、白玉兰三大奖上斩获颇丰的《鸡毛飞上天》都逃不过“烂尾”的诘责,面对《人世间》一上来就摆出的大阵仗,观众们入戏之余也不经暗暗担忧。

调子起得这么高,能接住下一句吗?

但是随着剧情的推进不难发现,虽然讲的是在上山下乡背景下兄妹三人的故事,但串起所有“珍珠”的红线,还是周秉昆的故事。

——周家“最没出息的小儿子”。

周秉昆显然不能和有文化有抱负的哥哥姐姐比,小学毕业的他文化素养完全来自跟在后面鹦鹉学舌的几下,哪怕是在工厂领导的督促下没有放弃自学,但恢复高考后依然铩羽而归。


除了为爱远赴贵州的周蓉,周秉义为了未婚妻郝冬梅(隋俊波饰),甚至甘愿放弃大好的副团级岗位,惹得整个兵团的人都对他另眼相看。
学业上比不过进入北大深造的长兄长姐,爱情上又没有那种矢志不渝的气魄和坚定。周秉昆的故事却占据了全剧最大的篇幅。

鸿鹄之志落入凡间也磨成了柴米油盐,但周秉昆硬是把柴米油盐磨出了一点甜味。

虽然周志刚说即使没有被家里和母亲的病拖累,周秉昆也没有可能考上大学,但是这话伤人就伤在忽略了阴影里的沉重。

如果没有周秉昆承担家庭的责任,周蓉和周秉义是无法考上大学的。

周秉昆的生活就是问题叠着问题,他从木材厂辗转到酱油厂,虽然捧的是铁饭碗,但日子永远过得紧巴,特别是在母亲因为周蓉丈夫的事晕倒长期昏迷后,家里工作两头跑,如果不是有郑娟的帮助,也只怕是难以为继。

在琐碎的日子里,周秉昆与郑娟(殷桃饰)的爱情太黏糊了,黏糊到有些“乏味”。

青梅竹马的乔春燕(黄小蕾饰)曾对他说男人都是晚熟的,我等你长大。

周秉昆的长大是一种非常原始自然的萌发,来源于对美的向往与依恋。虽然表面上看是为了得不到的“白玫瑰”郑娟放弃了对自己颇有好感的“红玫瑰”乔春燕。

过分的体贴与接触溶解了距离感,失了神秘感的亲密催生的只有亲情,乔春燕等到的是周秉昆想清楚自己的心,想清楚自己对郑娟并非来自对好友和怀念。

框架可以是宏大的,但填充的血肉都是细碎的,也只有这些不经意的小事,才是属于一个时代的共同回忆。

聚焦人情冷暖

周家故事的第一个小高潮,来自多年后全家团聚的新年。

此时郑娟已经得到全家的认同,周秉义归家,因不告而别与家中僵持多年的周蓉也终于得到了父亲的原谅,三代人齐聚一堂。

一切都似乎是那么完美,但周家这张定好的全家福,最终还是落空。

——全因最终没有与周秉义老丈人家见上面而起。

周秉义的妻子郝冬梅是省长的独女,相比较郑娟和冯化成的了无牵挂,周秉义过年必然要面临两头跑的忙碌。因为先前为了周蓉同学的事求过郝省长帮忙,郝省长对自己的亲家颇有微词。

这是一个人人都有理的死疙瘩。

周志刚自从周秉义成婚到现在从未和亲家见过面,要说心里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

周秉义两头为难,一方面体恤父亲一方面又知道妹妹同学的事自己做的的确留了不好的印象。

郝冬梅急性子,看得出两方家人因为不可回避的地位差距而造成的隔阂。

郝冬梅的父母不喜处事沾亲带故,全大义却疏小节。

好不容易定下了一个时间相见,结果因为郝省长临时哮喘发作最后只能派秘书前去拜访,秘书还在不查之下把周秉义赠送给岳父母的礼物又拿了过来。

正如周秉义对郝冬梅所说,没有解释的必要,解释只是在强化这种无形但伤人的差距。

周秉昆的烦恼和哥哥姐姐相比,太微不足道,从政的周秉义,留校任职的周蓉,哪个看起来都比满大街跑业务周秉昆来得“高级”。

但恰恰是这些所谓高级的烦恼,让子女与家的感觉越来越远。

周秉义在回家路上对郝冬梅的那一番话堪称是教科书级的,客观存在的差距无法避免,心照不宣却比打开天窗说亮话来得合适。

但恰恰是这份心照不宣,让周秉义与周家渐行渐远。


事情不仅有对错,还有不讲道理的情分在。

正如周秉昆为了接济郑娟,私自卖掉家传镯子这件事不论怎么看都是吃了天大的亏。

但如果没有这份莽撞,他和郑娟也就没有了未来。

恰恰就是“不正确”的事,给了未来一条正确的路。


故事的主线必须围绕周秉昆,并不是因为周秉义和周蓉的故事不够精彩,而是因为随着剧情的发展,他们两人也逐渐成为了所谓的“精英阶层”,故事开始逐渐脱离大部分观众所能共鸣的范畴。

周秉昆就像是牵着风筝的那根线,只有断了的时候才会感受到他的珍贵。

善良、怯懦、包容,都是最容易受伤的品质,但也只有这种品质能在经历各种风雨后历久弥新。

随着剧情推进至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周家的故事也在这种平静之下的拉扯,逐渐走向了“气人”的方向,这部60集的大作,能不能在完成漂亮的动作后平稳落地,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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