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升三降帆过巴拿马运河

闻名于世的巴拿马运河，我终于见到了它。

巴拿马运河全长81.3公里，处在北美洲与南美洲中间的狭窄地带，是世界七大工程之一。TAYANA号此次的大西洋之旅就要从这条充满历史故事的运河开始。

作为连接太平洋和大西洋的重要航运要道，巴拿马运河好似人类给地球做的搭桥手术。因为它，我们的航行之路超近了约10000公里。与此同时，由于建造耗费巨大，地理地位重要，巴拿马运河可以说是世界上最贵的收费口，曾创下过一条船单程150万人民币过河费的纪录。这静静流淌、如画似卷的大河之下实际涌动着一条宽阔无边的金钱暗流，几乎掌握着半个地球物流运输的大动脉。

  因为两大洋之间有28米的高度落差，运河的修建者聪明地采用建水闸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通过闸门调节水位以升高和降低船只，衍生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水坝和最大的人工湖——加通湖。因此，要过巴拿马运河，船只必须要在领航员的带领下经历三升三降通过6扇巨型闸门。

北京时间12月19日凌晨5:15分，TAYANA号在美女领航员的引导下与一艘超大货轮一起排队等待进闸。巨轮过闸，水上有牵引艇、岸上有牵引车，而小船则只能排队等着合适的大船在后面的间隙里一起过闸才可以将人力物力利用到极致，不然一条帆船的价值都不够过闸口的费用。两侧夜色中，身边一起等待的巨轮灯光齐开，船身暗部隐在黑暗里，灯光一节节勾勒出船舷，一眼难望到头，仿佛是卧在水面上的轨道车。跟它一比我们的船小得微不足道。

6：30我们抵达第一级船闸闸口，闸门应声而开。帆船过闸最常见的是三条帆船绑在一起，3个领航员15个水手一起操作，实际只有两边的水手会忙碌些。但这次只有我们一条帆船，4个水手分别要负责船头、船尾两侧四个方向的牵引缆绳。船上的我们还要准确地接住岸上的流星锤，好把缆绳送到岸上的带缆工人那里，把帆船固定在水道中央。

8：10我们在领航员的精确指示下通过了第二级闸口，水位已经提升了28米。有了前面的经验大家似乎有些放松。接完左边的流星锤，船长试图靠右一点接右边的流星锤。这时前面大船的尾流涌了过来，一下子把TAYANA号拍得失控，而左边岸上的带缆工人也猝不及防，没来得及把缆绳套在缆桩上，绳子直接松脱了。缺少左舷两个缆绳的固定，TAYANA号直向右壁冲过去。紧急关头，领航员亲自操舵，并号令我们把左舷两个碰球拿到右边，让船从右侧岸壁过闸而不是中间位。船闸进水的巨大水流让船头不停摇摆，水手们紧张地随时用手推着闸壁，船长则不停地看桅杆，生怕某一次摇晃让桅杆撞到闸壁。领航员不断大声发出口令，指挥全船水手如何防撞，幸亏船长提前租用了牵引缆绳和6个超级大的碰球，最开始我们还觉得这么小的船用这么大块头的设施是浪费钱，事实证明有些钱一定得花，好在最后有惊无险通过了这一关。

前三道闸口都是为了抬升水位， TAYANA号就这样跟在巨轮身后缓慢上行进入了加通湖水道。据说当时为了建造这个人工天湖把水位抬高，工程土方量极其庞大，3万多工人在此遇难，其中还有大批中国劳工。当时被骗到巴拿马工作的劳工过万，但是只有几百人活着到了运河。这些华人后来都融入了当地社会，华裔最多时占巴拿马人口的16%。

在巴拿马运河航行10小时后，我们留在加通湖锚泊一夜，第二天另一艘巨轮带我们继续下降的过闸阶段。前面是第4道闸口——巴拿马克隆大西洋闸口。在巴拿马运河，看到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超级货轮，像TAYANA号这样的小船没有话语权，只能等待安排。没曾想风水轮流转，到了此时下降阶段，大船与小船要掉个个儿——小船在前，大船殿后。为的是避免小船下行时水流速度太快稳不住船身追尾大船。12月20日凌晨6点，天空下着大雨，闷热又潮湿，天空灰暗低沉，有一种大电影里的肃穆磅礴之感。因为小船换到了前面，这一次我们可以全程看到闸口的开合，看清这如同天降守卫一般的金刚大门。我眼前的闸身锈迹斑驳、布满螺卯，沧桑厚重，满是时间的印记。当最后三道连续下降的闸门“吱呀吱呀”地在TAYANA号面前缓缓打开时，一个崭新的、从未谋面的世界也正向我们打开。我们几个立在船头，是即将乘风破浪的勇者、立马横刀的侠客、是意欲屠龙的骑士……一时间我脑海里都是冲破禁锢、对世界发出挑战的形象。就要过闸了，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缆绳，目不转睛，眼前的画面圣神而壮丽，我生怕错过任何一秒。事实上，这大开大合的景象根本让人无法移开目光，我仿佛念了咒语的阿里巴巴，芝麻开门就这样真的实现了：闸门张开的双臂拥抱着TAYANA号，闸门那一头是我们多日来一直盼望期待的大西洋。

2019年12月20日，TAYANA号这艘中国造的最小帆船搭载着5位中国籍船员成功通过巴拿马运河。船头跃入大洋的一霎，我的眼眶和血脉一起热起来：驶入加勒比海、驶入这片大西洋，到底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经历与挑战，一切都无法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