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是天上的神物，啃最青的云。马是人间的灵物，嚼最绿的草。 也许是缘分，我从小就和马相见，虽然没有和猪、牛在一起的时间的多（我家从小养猪、养牛，自然相处时间多），但就是分外的喜欢马（外婆家那里的山上有许多马，马是主要的劳力）。 你瞧，纵马奔驰，活得潇潇洒洒。你看，花香草软，策马奔腾，多么豪迈洒脱。 马奔跑的姿态，鬃毛飞扬，那是自由的向往，在人的心上奔驰。让看得人多么欢欣，多么开怀。 第一次见马，是六七岁，往事朦胧，依稀记得某日在院中，有三匹马，打着响鼻，吃着青草，尾巴轻摇，驱赶蚊虫，悠然自得。 马上的鞍鞯已卸，马的笼头放在墙角根上，有一些洋芋、包谷、核桃等外婆家的特产堆在院子一角。 这个时候我就知道，是妈妈说的外婆家的舅舅到家里来了。果然，进堂屋一看，三个舅舅正在吃饭。 我对他们带来的东西不感兴趣，只对那些安静吃食的马儿感兴趣。我就想知道，那些马儿能不能像电视里草原上的马驹一样，能够在平地上跑得飞快。 我也不求他们是什么骏马。驼粮食的马，我也知道要的是一把子力气和耐久，不需要速度。 但就想知道它们能不能跑。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舅舅，舅舅们二话不说，拉马出门，两骑飞奔，一路绝尘，瞬间就消失在路的拐角。一会儿，一骑又飞驰而回，出现在我的面前。 舅舅勒马而停，只听一声长嘶，马的鬃毛不再飞舞，静静地屹立在我的身旁。另一骑，转了一个圈，也回来了，打了个响鼻，好像在说，跑得不够过瘾。 好马啊，来去无影。瞬间而去，倏忽而至。只闻马奔行的蹄声，只听马欢快的轻鸣，人和马，天地间奔行。 果然，是我对马想象的样子。 第一次怕马，是在我十三四岁，到了青春期，特别叛逆，特别想干一些与众不同的事情。 恰好，舅舅们又带着马来到了家里。看到马儿在那里，安静地吃着草，人畜无害的样子。 我心痒难耐，像我七八只蚂蚁，在心里爬行，实在受不了了，我大起胆子，向着马儿徐徐而行。 可惜，我走错了方向，我想从侧面去拉缰绳，马屁股一个转身，双蹄轻抬而起。我猝不及防，没想到在舅舅手里那么温顺的马驹，性子如此暴烈，我还没有接近，就送我在天空飞行。 我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摔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的妈呀，第一次在空中飞行，还没有细细感受，风的轻盈，坐骨神经，就已经痛得我高声悲鸣。 太痛了，从没有感受过如此痛楚。就算是从树上掉下来，也没有如此疼痛。 太惨了，被马撂蹄子居然如此疼痛，怕了，怕了。这马和我不熟，离远点，离远点。 唉，真是不被马踢，不知再温柔的马也有烈性子啊，只是被主人磨淡了罢了。这个亏真的是吃惨了啊。 唉，真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骏马的屁股你也别靠近，撂蹄子，受不住啊，疼，现在想想都疼。 第一次欣赏赛马的风采，是在外婆家过年的时候，海科村的春节还是挺有趣的。大年初三四时，人在家中正闲得无聊，恰好大雪也已经化了，露出了地面本来的颜色，人们的心情和春联的颜色一样地浓郁，都是兴高采烈的。 有人提议，把家里关了许久的马拉出遛遛，看看是哪家的马儿跑得更快。 于是，村里有马的人家，都相继把马牵了出来。春雪已溶，春田尚未播种，正好进行一场骑马比赛，已娱乐众人快要干枯的笑容。 得此消息，全村的妇女老少，全都出马，夹道欢迎，就等旗手们上场了。 一二十匹马，奋蹄扬鼻，嘶鸣不绝，都想松松经骨，都想载着自家主人，一骑绝尘，获得第一。 只听得一声哨响，骑手一声鞭起，众马疾驰，真得就像诗里所说“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飕的一声，马的身影，就从耳旁飞驰而过，只留空气振动的声音刺激着耳膜。 众马飞奔，那叫一个欢快。人群的加油助威，那叫一个沸反盈天。骑手策马疾驰，呼喝之声，不绝于耳，那叫一个痛快。 驰骋往返，瞬间，马儿大汗不止，人儿口干舌燥，像是进行一场万米长跑。 谁赢了，早已忘记，只记得获胜的马匹，载着主人，在轰鸣的鞭炮声中，打着响鼻，凯旋而去。然后，人散了，纷纷议论今天的马匹，还有待调教，还需再加些饲料，还能跑得更好。 这是我这一次得见众马奔腾，虽然没有电视上万马欢腾的壮观景象，可也令我记忆深刻。毕竟，马儿齐奔的那种冲击力，只有在现场才能更好的体会。 生命的野性，在于奔腾。 第一次放马，那是某一年的暑假，我呆在家中无聊，就和表哥一起，到山上去放马。 由于是暑假，天气炎热，就算是山上也是热气袭人。于是穿着短袖，戴着竹帽，尾随表哥一起到山上去。 沿途，会经过树林，那就乘乘凉，顺便找找有没有可以食用的果子。可惜，只有松枝翠绿，不见松过林立，看来是来的太早。 一路前行，来到一片草场，放马自行前去进食。人在旁边的大树下小憩，听鸟儿的声音，清啼；赏天上的流云，来去。 这风景，安静美丽，正适合放马。 马儿，吃着吃着，旁边的人儿，反而睡着了。 一觉醒来，只见马儿沿着山棱奔跑，一路向上，感觉就像要奔入云中，恰好云映青林，感觉马在啃着青色的云朵。 发了一会儿呆，二人突然想起，马儿跑了，快追。表哥，边跑边吹口哨唤马回来，马真的有回来的。于是，我也学他的样子，吹起了口哨，可惜，没马离我，马儿还在奔驰，只得继续冲上前去。 我的个乖乖，等我撵着马，已是大家吃饭的黄昏时分了，可把我给累个半死。这还是小马看我跑得辛苦，停下来等我的缘故，不然，非得跑死不可。 第一次骑马，就在当时。本来我想骑大马，一过心中那种威风凛凛的瘾的，可惜，大马不配合。 我只得在表哥的帮助下，上了小马，我把缰绳一提，随着表哥一起，往家回去。 等到家了，已是星斗满天，月儿露面，顿感美好的时刻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在外婆家放马的日子，总是有趣。 除了马儿的粪便遍地都是，我还是很喜欢马的。管它是不是赤兔，管它是不是的卢，也管它是不是爪黄飞电，只要是马，我都喜欢。 但是，现在已经很少能见到马了，就算见到，许多时候都要变成马肉了。毕竟，如今的生活，用得到马的地方太少了，已经没有多少货物要它驼了。 大家这几年生活好了，山上也修路了，也买得起小车了，出行运输更方便了，不愿再用马了。 其实，主要原因是养马不容易，割草太困难。而且，人们现在有更好的经济来源了，不愿意吃苦受罪养马了。养马，不仅费时费力费工，而且还赚不了几个钱，性价比太低，变得没意思了。 既然，真马不得见，那就喜欢假马吧，都是马。古有叶公好龙，今有胡钦喜马，一样一样的。 马的画看得多了，反而觉得画上的马儿也挺不错的，形神都有，生机照样勃勃，有些时候，画上的马就像人儿一样，也有七情六欲。值得细细欣赏。 第一次和马说再见，就是今天。 时代在发展，生活在改变。 马儿出现在我的生活，也会离开我的生活。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谁都是谁的过客，能够留下一段记忆，化为文字，记录在人间，也挺不错的。 来就来，去就去，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唯一永恒不变的，就是时间。 就是那一刻留在脑海中的景象： 骏马奔驰，飞入云中，啃，最青的云； 小马徐行，游弋小道，嚼，最绿的草。 另： 既然说到写马，写马的诗词我最喜欢的是辛弃疾的《破阵子》了，虽然词中马不是主角，但那种豪迈之情与无奈之气，却是令人动容。于是，时时诵读，以为经典。 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作者：辛弃疾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译文： 醉梦之中，挑亮油灯，观看久未出鞘的宝剑。恍惚间，又回到当年连绵的军营，听见了号角嘹亮之声。把烧烤好的牛肉分配给部下享用，演奏起器乐，响彻塞外的雄壮之声。人在秋天的战场上进行阅兵。 战马像的卢一样，跑得飞快。弓箭像惊雷一般，震耳心惊。一心只想替君王完成收复失地统一天下的大事业，赢得世代相传的生前与身后的俊美名。可惜，今朝梦醒，镜中全是白发竞生。 我的现代诗写法： 一次次，沉醉里， 拭看宝剑，将灯挑明。 梦中回到旧日征战光景： 号角声响彻连绵的军营， 兵士们共享烧烤好的牛筋， 连天战鼓声，苍茫边塞野营。 这是将军，在沙场进行阅兵。 战马，像的卢一样轻盈，纵驰飞奔。箭矢，似霹雳一般发声，胆颤心惊。 待收拾，这旧山河，成就不世业。 了却，君王意，书写，壮志雄心。 赢得，生前敬，收获，生后美名。 只可惜，一朝梦醒，白发竞相生。  （图片来源网络） 驾
嚼着 最绿的草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