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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一经雨水,老屋生绿

 香袭书卷 2022-02-23

写在春季

2022-2-23

老屋的绿

从过去长到现在


老屋生绿

/香袭书卷

树木不再满足于根部对春天的解读,渐渐上升到枝条的诉说。在枝干上泛绿,是春天吹响的哨音。老屋外面开始热闹起来,散步的,赏景的,忆旧的。

跑者的身影,具有力量的美感。一直向前跑,就跑进了春天。我看着古屋四时皆美的光阴,摇曳着春光一片。身在其中的人群,川流不息地走过。

不远处的柳树,隔着一段距离就能看见它脱掉冬天的老态,开始一段崭新的恋情。渐变中,日子在一天天跑步向前。我欣喜于大自然四时的变换,总给人一种莫名的新鲜与感动。

在无数个重复的时日,人们用不同的方式来爱上这日复一日的生活。小悲欢,小确幸,小欢喜,小感动,细微的情感从日月的缝隙中,一点点冒出,有些小草丛生的意味。

日日渐入的绿意,人们的悲喜也趋于平和。老屋深处的残垣断壁处,冒出许多绿意,时光不会忘记任何一种在其中的事物。

有人守着老屋,一心安详。我总是喜欢徘徊在一些旧的事物中,去闻听它对过往的缓慢倾吐。几百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我站在一处围屋老宅的天井下,看着从天而降的雨水,它来自古老的天际,从过去下到现在。


老屋很老,人们早就搬离出去,留下它独自在空旷的岁月,不忍离去。木心先生说过,“现代人住的那种房子,一人一套,平安富足的苦渡光阴。”老屋的故事,是现代人无法体会的深邃与故知。

我们对于乡愁的回忆,大多会有一处老屋的存在。老屋门前的小路,山水,后来都长在了回忆里。屋前的老树,屋后的山坡,野菊花永不谢落。

老屋里曾经装满过人们的悲欢,它的砖缝里藏着从不说出的秘密。它听见过人世间各种声音,只是不言语,用自己的怀抱抚慰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欢喜与忧愁。

穿红色衣服的女人,精瘦的老者,他们在老屋的墙角处生起火堆,隔着火光对坐。这是早春啊,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度过。一日一日的光景,他们守着老屋。

老者指着墙上挂的牌匾,说起家族中有学问的人,带着骄傲。这些人与他的生命紧密相连着,仿佛是自己也成了有学问的人。

天井处谢落一片光亮,足够照亮整个院落。气派的老屋,内在的气质永远具有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那时的房屋,屋梁很高,房间很多。


我仰望着高高挂起的牌匾,上面落满了岁月的尘土。从这里走出去的后辈,带来一些新的锦旗与对联,张贴在两旁,添了一份喜气。这份喜气,也是端庄慎重的。

保存完好的老屋,继续发挥着它的作用。烤火的老者,低眉看着火焰,缓慢地吐出只言片语。迟钝的表达,我听得真切。

“我们村里谁家要是办喜事,就会在这里摆酒席。人多的时候,有二百来号人。”顺着他的话语,我在老屋里想象着这里热闹的场面。砖头砌成的几个土灶,在旁边的房屋里已经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很久没有热闹过了吧,老人的记忆停留在他自己的世界。

春光不会遗忘任何角落,老屋的角角落落随处可见生发的绿色。树木泛绿,草叶泛绿,就连墙壁上不知名的青苔也换着新衣。

墙壁上雕龙画凤的痕迹,清晰可见。过去的大户人家,也别注重在建造房屋时,镶嵌上吉祥的寓意。迎春图,仙鹤图,是用瓷砖贴在门头上的。

我用相机拉近仔细观察,除了一些浮尘,瓷砖与上面的图画保持完好。光阴的神奇,就在于它在逝去时,会抛弃一些,会留下一些。


抚摸老屋的门框,能看见当时这里的盛况。一格窗,一缕光,都显得那么有深意。老屋是有灵魂的,它像一个父亲撑起了一族人的明天。

这里曾经充满劳绩,也填满过幸福。通过一代又一代跑者的努力,老屋里的人各自有了自己的前程。在新生活中,老屋被珍视着。后辈们想要祭奠祖先的荣耀,以鞭策自己奋发图强。

像一个不善言语的老者,老屋里只留下一些尘土与树木。在如月交替中,这些植物与老屋一起,一岁枯,一岁荣。

稳稳地,坐落在岁月深处。含香过往,凝视现在。一寸一寸消磨的光阴里,走出去一批又一批子孙后代。高堂之上,老者的目光炯炯,后辈人望而生畏,立志好好做人。

老屋更深,一层一层地走进去,一点点抽丝剥茧的触摸。它把智慧刻在无言的墙壁上,砖瓦缝隙里。从此,每逢春来,便生出一茬一茬的绿。子子孙孙,余代无穷。

其中生死离别,爱恨情仇自不必言说,后来全然冰释。辉煌与否,不是论成就的,而是品德。有德之人,盖出威武庄严的老屋,家族的兴旺自由后人去写。


小轩窗,木格子。一缕绿色探出,浑然天成一幅有意境的图画。举起手中的相机,怎么也拍不出那股韵味。却原来,气质与内涵不是随便就能模仿的。

我在古老的房屋里穿行,阁楼上的木质栏杆与地板发出一些响声。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沉睡其中的人。明知道死则去矣,却明明听见了厚德者的嘱托。好好做人,无需权贵,且做快乐之人,有安居之处便是好日月。

父威母慈,家和子孝。天井的阳光与雨水,成年累月。木凳竹椅摇着摇着,一个新生儿就出生了。一代一代的新生,添丁进口的喜乐,让再多的劳累也觉得值得。

围着的是一个家的温暖,围着的是一个春天。老屋外的寒风穿不透厚厚的墙壁,屋内的春天从未离去。也许他们的含蓄不会表达爱的意义,但是上一代对下一代的养育与培育,明明写满了爱的关怀。

光宗耀祖的人,把各种牌匾高高挂起。大学第,文魁,进士,家族中都会有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他们用自己的学问,为祖上争光,为家族添彩。我站在一个个不同的牌匾下,红色字体镶嵌在鎏金的边框中,那么显眼。

一枝春天爬上屋顶,后坡上的树木长势健壮。最先迎来春意的枝头,傲娇着自己的容颜。那一抹新绿,是翻过无数个寒冬,袒露出的心迹。


我想象着老屋里的春天,孩童们跑来跑去地玩耍,大人们各干其事。一屋子的灯火与阳光,白天与夜晚都是通明的。被这些光亮点名的人,心也是坦荡与亮堂的。

无论聚散,古老的房屋毫无怨言。它用自己的身躯肩负着沉重而深长的生活,看着生离死别,看着新生与暮落。数着日月,这里走出去一批又一片创业者。

创业容易,守业难。守一份家业,为世代承袭。老手艺人专注与坚持着,把自己一生的心血投注在手艺上。无求功名利禄,专注手上的功夫。熟能生巧,技艺在身。

离去的,归来的。熟悉的,陌生的。时钟的转动中吱吱呀呀的开门声与关门声。进来的,出去的,每个人都背负着对古屋的记忆,游历四方。

逢年过节,总是要回到最初的地方。古老的房屋,在斑驳的光影中等待着来看它的人。我来了,带着好奇与敬重。与古老的房屋之中,穿行而过。

奔跑着玩耍的孩童,跑着跑着就老了。一个个春去秋来,一个个冬尽春生。老屋墙头上的威严,从未失去。进屋的大门上,挂着两个镶刻上去的葫芦,“福禄寿喜”的寓意,在风雨中呈现出一股老绿。

新生的绿,在老屋中肆意舒展。老去的绿,守着厚重的墙壁展示着自己的雄姿。新生与老去,在不断的重叠与更换中,围着老屋度过一个又一个春秋。


再念起木心先生的那段话,“现代人住的那种房子,一人一套,平安富足地苦渡光阴。”再贴切不过了,少了被围起来的春天,光阴怎么渡过都觉得孤独。

也难怪现在的老人害怕孤独,少了围在身边的欢乐,一个人守着一间屋子,内心是孤寂的。要是像老屋的院子,推开门就能看见一屋子的热闹与春天。我总是鼓励老人们,走出自己的小天地。

生活是越来越好,老人们愈加孤独。孩子们偶尔节假日回来看看,也是让老人好一顿忙碌。在我做母亲后,我深深体会到了身为父母那种对孩子的牵挂与眷念。

撑着一把油布伞,老屋天井的雨水敲击着伞面,溅落出一朵朵碎花。我不经意间闯进的古民居,它空荡而肃穆地坐落着。绕了几个圈,才遇见两位烤火的老者。一个身穿红色上衣,一个戴着一顶礼帽。

我们围着一对木头生出的火焰,说着过去,谈着现在。走出门立于雨中,两个小男孩正在屋檐下跑老跑去地打闹着。

这就是老屋的未来,跑者的形象具有的力量,生动,鲜活。我用相机拍摄下他们的身影,高大的屋门上,贴着对联。老屋的绿,从过去长到现在。

雨水节气,万物无声地汲取着天地的养分。孩子的明天,一定比他们的祖先要更加宽远。


写在春季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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