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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词最忌用替代字。美成《解语花》之“桂华流瓦”，境界极妙，惜以“桂华”二字代“月”耳。梦窗以下，则用代字更多。其所以然者，非意不足，则语不妙也。盖意足则不暇代，语妙则不必代。此少游之“小楼连苑，绣毂雕鞍”所以为东坡所讥也。 诗词中最常见“代字”。尤其是常见的“风”“花”“雪”“月”“酒”之类的（酒可以参见我前面的 读陶渊明《饮酒二十首》其七），风雅有趣逼格高，但是这里静安先生却说“词最忌用替代字”，何意？ 静安先生以周邦彦的《解语花》“桂华流瓦”一句为例，描绘的是纯净如水的月光顺着屋檐的瓦片倾泻下来，境界非常美妙。但细品“桂华”代替“月光”，“桂”取的是月中桂花树指代月亮，桂花树有繁茂旺盛之意，且桂花香气浓郁，“华”有光芒四射耀眼夺目之意。如果配的是大团圆中秋佳节画面自然是极好的，但在本词中，月光清净自然，如水如幻，如果用“桂华”就不够灵动，多少有些阻碍读者们的想象了。（关于“桂华”一词是否恰当，后人众说纷纭，这里不再一一分辩，专解静安先生意见） 从南宋词人吴文英（号梦窗）以后，代字之风更盛。静安先生批评说，用代字的，不是意境不足，就是文笔不好。因为文笔好就不用代字装饰，意境足更是不屑于画蛇添足影响本意。然后又引用了个小典故： 秦观见苏轼，苏轼问秦观最近有什么新作品，秦观满心欢喜的拿出新作《水龙吟》请苏轼品评。苏东坡说“小楼连远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十三个字极尽修饰，结果就说了个“一人骑马楼前过”。秦观脸上有点挂不住，反问东坡先生有何近作？苏轼说“你说楼前，我说楼上”——拿出了“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详见我前面的：读书笔记三十六《苏辛词说》《永遇乐.徐州梦觉北登燕子楼作》）。在座的晁无咎感叹“三句说尽燕子楼故事”，两句词相比较，秦观词句华美，眼花缭乱，却无甚深意。东坡先生讲的关盼盼痴情燕子楼往事，用词简练，寓情于景，自然高出“楼前”不少。 附：周邦彦的《解语花（元宵）》 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 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 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嬉笑游冶。 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遂马。 年光是也，唯只见，旧情衰谢。 清漏移，飞盖归来，从舞休歌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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