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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韩涛|过去的年味只有一个字:穷

 憨言憨语 2022-02-25

听不少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甚至是周围的朋友都在或感叹、或埋怨、或回味、或说道,日渐远逝的、过去的年味:那年那月那时,基本上从腊月二十三开始,蒸馒头、包包子、炸油条(馍)、烙饼子、杀猪宰羊、杀鸡宰鹅、煮肉卤肉、长豆芽菜、淘洗各种菜品,每一样都是一筐筐、一篮篮、一盆盆,很是丰盛,更为称奇的是,这一时节正是一年中的三九四九前后,天地间都被大雪深深覆盖着,用现在的时尚的、科学的语言说,北方的这片天地,基本没有一丝杂菌,各种生食材、熟食品都不会受到杂菌感染,这二三十天时,食物都会得到完好的、完美的保存,馋了一年的味觉,在这一段时间里,可以放开了放纵。

这个时间段孩子们是最最开心的,成群结队的滑雪,张家放鞭炮蜂涌至张家,李家放鞭炮蜂涌至李家,去拾抢落地的没响的“哑鞭炮”;再去在乡间的空闲的晾晒谷物的道场上,打陀螺,打“面包”(用纸叠的玩具),这个时间段里不上学、没有作业,一天眼一睁,疯到饭点,如果赶上有放电影的或者唱戏的场子,那就更是热闹到家了,到吃饭的时候,一家家一户户的大人们,都在门口呼喊各自家的孩子,什么猫蛋、黑蛋、铁蛋、羊娃、喜子等此起彼伏,然后一个个浑身弄得脏脏兮兮的、脑门上还冒着汗或者热气的小家伙们,大多都是耷拉着脑袋,在大人们的嗔怒笑骂声中回家吃饭……

甚至已经形成了的民谣都在说:孩子孩子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这个年、这个年味就一个字,吃,可能“吃香的、喝辣的”这句国人心目中最奢侈、最高端的饮食追求,大概就来自这年味吧。

那时候,家家户户基本结构都是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老大老二老三…老N,一大家人口,三世或者四世同堂,七八口、九十口以上的大家庭,民以食为天,辛辛苦苦了一年,风调雨顺的年份,平时不舍得吃的、顾不上吃的、留到年底吃的,都会在这几天好好犒劳犒劳一家老少包括自己,攒了一年的粮票油票布票肉票糖票钞票,都会在这些日子里一张张付出去,最起码得扯几尺布,先让老人们、孩子们穿上新衣服……

……

十几年前,看着慢慢变老的母亲,过年时还是保持这样的传统,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在火盆边,我很认真的与母亲说:妈,给你商量个事。这过年啊,我认认真真思考过,过去你看,一大家子里,都把过年当成“吃香的喝辣的”时节,其实就一个“吃”字,过去是没啥吃,好的都放在过年吃,现在生活水平都提高了,平时天天正如你自己所说,都象过年一样,那现在过年,咱也改革改革,就按平常的生活进行,你也别劳心费神的蒸啊煮啊炸啊,弄那么一大堆,半个月二十天都吃不完,何必呢?楼下就是超市,初二都开门营业了,天天都有新鲜的肉蛋奶菜吃,干嘛非要给自己找这阵子忙碌呢?你思考一下。

母亲想了一会儿说,你说的有道理,的确,现在天天都跟过年一样,想吃啥有啥,衣服啥时换季啥时想买都能买,真不用挨到过年,我同意的你的提议,咱今年过年改革!于是,这十几年以来,我家的过年与平时一样,因为天天在过年。

又至过年,今年没有三十,除夕是腊月二十九,单位上班得至腊月二十八,一如既往,按时上下班,没有啥别人说的“过年过节恐慌症”,慌什么呢?如今天天不都在过年嘛?!

再次思考追忆过去的年、年味,原来,过去实在是太穷了:三间草房,是祖辈留下的“家”,大约四五岁的时候,一年过年,年幼的我指着茅草房垂下的黑褐色的冰楞条问爷爷:爷爷,为啥人家瓦房上的冰楞条是白色的能吃,咱家的冰楞条怎么是黑色的不能吃?干瘦的爷爷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回复他的孙子,正巧爸爸从旁边,听到提问,一巴掌打在小屁股上,苦笑着说道: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明白了,也到了被孩子们喊“爷爷”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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