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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后，当胡欣带着儿子，重新出现在这座故乡的小城时，往事历历，浮现眼前。 三十年前的一个夜晚，她出生在一个僻静的小山村，母亲在她出生之际流了几滴眼泪，叹息道：又是一个女儿，此后，父亲去北方城市挖煤讨生活，爷爷奶奶置若罔闻，对她的出生，仿佛不存在。似乎她天生笼罩着一层瘟疫，让所有人热情躲在了面孔背后。 春去秋来，生命就这样不经意的在她身上展开。 她常常牵着家里家里的老水牛进进出出，夏天给它拍苍蝇，牵着她去水塘洗澡，冬天给它打扫牛棚，铲除牛屎到屋后的菜园子里。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的小脑袋一直在想，为什么我要出生在这个地方，为什么总有干不完的农活等着我？似乎想不明白，就又被父母亲喊去干活了。 直到五年以后弟弟的出生，她在这日复一日的思考中多了一重身份--成为姐姐，成为照顾弟弟的一个好帮手，家人脸上的五官重新聚集在一起，对她漏出了亲切的笑容。 夏天的一个黄昏，天气炽热无比，知了浮在树上哇哇乱叫，池塘里的水蛇身体弯成S型，硬挺挺着脖子在水里忽上忽下，欣瑶带着弟弟，牵着水牛，摇摇晃晃的走到家门口，一摸口袋，心突然怦怦直跳，完蛋，钥匙丢了，她立刻把牛栓在家门口的梨树上，飞快的牵着弟弟，沿着原路返回，查找丢失的钥匙。天黑了，蚊子出来了，知了停止了叫声，家家户户炊烟寥寥，她失落而归，急得直哭，母亲气急败坏，抡着她耳朵就是一番羞辱、嘲笑、讥讽，甚至急匆匆的从树上撇下一根柳树条儿，从手臂抽打到背后，她咬着牙，一声不吭。母亲似乎对她这种沉默的反抗更加愤恨，一边抽打着，一边嘴里念叨着：你哭啊，你求着我啊，我就不打你。 母亲打累了，坐下来歇息。她冷冷的盯着母亲，心里涌现出邪恶的勇气：立志长大后远离家庭，成为有钱人，让他们后悔去吧。 日子越过越长，胡欣的心和她日渐起伏的胸脯一样，熟的像五月份的桃子。 放学的路上，有不怀好意的男同学向她吹起了口哨，她不厌其烦。暑假来临，她跟谁母亲去了一次市区，市区里的的表哥表姐生活是她羡慕不已的，她终于见识到有钱人的生活多么豪华，回来后，她突然有了炫耀向同伴炫耀的资本，课间课后向小伙伴侃侃而谈：有钱人啊，坐飞机，随便坐，去工厂里转一圈，就收获好几万，北京香港国外一个月去无数次次，夸张的言词经常成为令人瞩目的焦点，让她充分感觉到，成为有钱人的乐趣。 她说谎，并且沉沦在这种虚拟的陶醉感之中。 自从尝试过这种欲望，胡欣就如同吸毒一样，从头到脚改变了形象。她先是学着电视那样，嚷着让母亲给她买新衣服，新鞋子，原来的旧衣服通通扔掉，她要保持在那些伙伴心目中的形象，头发也从土气的马尾剪成短碎发，她甚至戴起了闪闪发亮的长耳环，风吹起头发的时候，耳环咯咯咯的笑出声来，这声音仿佛是鼓励她似的，要在这条爱慕虚荣的路上，进行到底。 很快，初三上半学期的摸底考试来临。不出意料，她考砸了，母亲还没有来得及冲她发飙，她便一言不发，收拾东西，和小伙伴一起去了南方城市打工。 父亲的不闻不问，母亲的斥责怒骂，周围同学的白眼，都将彻底离她远去。 以她的个性，当然是不会选择去吃苦，那么像她这样姿色还说得过去的女孩子，去酒吧赚快钱，顺便认识几个富二代，搭上婚姻这条便车，以后荣光的日子，难道还会愁吗？ 女大十八变，二十岁的胡欣看起来和琼瑶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女主角一样，有颜值，有身材，这就是她的资本，有了目标，生活充分忙碌起来，她很快在这鱼龙混杂的环境中，练就了一番察言观色的本领，客人一进来，就能根据他的衣着、装扮、面貌分析出要给对方推销什么酒、说什么话，揣摩他的心思，不出三月，她的业绩就比其他人高出一节。 可这样的生活，实在太累。她的目标是找一个富二代和她结婚，从此实现走向人生巅峰的道路啊。 一个傍晚，她正在吧台整理酒，一个憨厚的面孔映入眼帘，身着花色衬衫，嘴里叼着一只看起来很高档的烟，不算精致的五官中上也看不出有什么特点，身材中规中矩，右手臂上飞舞着一条青龙，目光憨实，浑身上下有点暴发户的痕迹。胡欣打量着他，他也饶有兴趣，两人刹那间的电光火石，目光痴缠，就这么一见钟情。 胡欣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在人生巅峰这条路上，偶尔用一见钟情达成目标，也不是不行。人总要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自己一个外来妹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一个富二代和自己一见钟情，难道不是见好事？这么想着，她的心，充满着胜利后的窃喜。但她很快告诉自己，要淡定，装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让对方觉得自己见惯了宠辱不惊，才显得高级。 她很快辞了工作，住了对方家里，富二代似乎着了魔一样，对她百依百顺。家是市区里最贵的别墅，佣人好几个，每餐都有燕窝鱼翅，胡欣的朋友圈从此变得高大上起来，周末不是在海南就是在东南亚，不是五星酒店自助餐就是购物、兜风，偶尔去酒吧Happy一下，富二代帮着她拎包，她俨然成为一名真正的富贵太太，心底笑出了一朵花。从此，告别过去，走上了崭新的星光大道。 胡欣和富二代结婚的时候，她找了一些和她过去生活毫不相关的人，充当门面，装点她崭新的人生，小地方的亲戚，能上富二代婚礼的台面吗？面子里子都抹不开。 婚后的生活，除了偶尔去夫家开的珠宝店里巡查，就是去高级餐厅吃海鲜餐，购物美容是必不可少的项目，夫家的钱，自己不花，留着给谁花？ 她虚荣拜金的特质，被公婆尽收眼底，可她不管那么多，人生不就是拿来潇洒享受的么。当然也不能太肆无忌惮，要想公婆转变对她的印象，就要做一件功大于过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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