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案之眼 ▲ 曾骞 易思兰治一人患齿病．每遇房劳．或恼怒．齿即俱长．痛不可忍．热汤凉水．俱不得入发必三五日．苦状难述．竟绝欲．服补阴丸、清胃饮．俱不效．易诊其脉．上二部俱得本体．惟二尺洪数有力．愈按愈坚． 乃曰．沉濡而滑者肾脉．洪数有力者心脉．今于肾部见心脉．是所不胜者侮其所胜．乃妻入乘夫．肾中火邪盛矣．清胃饮惟胃脉洪数者为宜．今胃脉平和．清之何益． 肾主骨．齿乃骨余．火盛而齿长．补之何益．况有干姜．更非所宜．乃用黄柏三钱．以滋水泄火．青盐一钱为引．升麻一钱．升出肾中火邪．药入口．且漱且咽．服后即觉丹田热气上升．自咽而出．再进二帖．病即全愈． ——《古今医案按》清， 俞震 今时知易大艮的恐怕不多。著有《易氏医案》。辑录生平临证验案。明末成书，至乾隆年间才作初刊。发行稀少。藏家莫逸渔所留刻本，转至钱塘载韩手中，并编入《医林指月》。 此案所涉医理尤精。 脉上有独异：“惟二尺洪数有力．愈按愈坚．”很典型的，水不济火之象。临床有一条治则，即是，下部见洪数，重按愈坚，干姜慎之。或，就尺大而言，惟尺脉独异为大，重按而空，可酌情施用干姜，且需辨清左脉脉体，是否阴血近竭，竭者甘温易伤阴血，需有护益。 至少要用得谨慎。 案中寸关得体。所以，可以把这个尺脉洪数有力，看作独异。直抓异处。 病人先服补阴丸。即虎潜。有黄柏、知母、熟地黄、龟板(酒浸，炙)、 炒白芍 、陈皮、牛膝、锁阳、当归、虎骨(酒浸，酥炙)。 生死二门尺脉已洪数，说明沉潜已无空间，再大用温补，如同柜中屯满再难纳收，何有益处。纵是思路于补阴血，填精髓，若不知清通，则爆仓。此异：太过之象。 世人皆有此流弊，不辨阴阳寒热，虚则进补，以补为趣。那怕已知阴阳，也须细审，「补阴丸」所用，生死二门之尺，非为实脉。 像这种两尺洪数实坚太过的脉，寸关尚得体的人，属于那种得祖业不错，可谓少年家道丰，却易老后心怀不足者。性格刚愎自用。周亲又多是令人心忧操虑，使其多劳，纵有家族喧闹，自己也是伶仃。将来不知节源，下盘都是病。 说回治病。 另用「清胃饮」所治。这种属于预设病机套治。因为坊间，向来以此药主治一切风热湿痰牙痛。就好像今人头痛，就服头痛散。 黄连、黄芩、栀子、石膏、生地、滑石、连翘各一钱，知母、升麻、葛根、大黄(酒炒)、石斛各八分，甘草五分 几乎皆清凉泻品。所治为所谓胃火上逆所犯。用今天的眼光看，这个药几乎等同于消炎药。易耗胃气，伤正。实在不得已用之。或是素来烤炙厚味酒肉过多的人，胃火过重，不得已而泻之，并且需要结合脉象，确认在关处有实火，及证上有实温。 谈完这两个药，再去看案中独异的洪数有力，愈按愈坚，就不难明白，为何不效。 再看案中病人，只要他是发动能量，牙齿就容易痛。因为水火不济。他的这种牙痛，不是那种阳明有余，少阴不足。而是属于下焦火邪，实证，下病犯上。滋本为主。清滋于下，则上病安然。 易大艮所用： 黄柏三钱．以滋水泄火．青盐一钱为引．升麻一钱．升出肾中火邪．药入口．且漱且咽． 实以疗肾滋本丸为底，未取知母。换以青盐与升麻。因脉之坚，咸而破之，升麻与青盐合用，可势能作用于肾水的范畴。独用升麻，非有此功。升麻者，看与何药所配，所清解之热全然不同。与石膏，阳明。与葛根，解脾胃肌肉间热。与葱白，散风。与柴胡，解胸中积聚。与补气药相配，则清通路线，助循环由里走外。与甘草，则清益脾胃之津。与苦药并盐，则随苦而下，消火而不损元气。 只是，元气大亏者，慎用。痰壅气上汗多者，慎用，用者损正。 读懂人体语言很重要，易大艮向有药不在多，在于合宜之说。此案，以脉之独异，解码于所犯之逆，开郁为先务，所记案本寥寥数段，足以开人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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