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教学楼西侧，正起着另一栋楼。两个塔吊转来转去，宣告泰安师专中文、数学系老楼的消亡。在走廊里转，抬头就能看见。楼一点点高起来，塔吊也一点点高起来。早晨，在走廊里走走转转看看，听教室里高声诵读。想几个“百尺之台，起于垒土”的句子。建筑工地早早热闹起来，朝阳里，橘红色的安全帽明亮又新鲜。直到有一天，遇见一个站在走廊里早读的孩子。
其实，在这之前的冬天里，我见过另一个学生。她穿着校服，高一学生，在教学楼西侧，一个人坐着，安静地看书。前面是课外活动的操场，身边有偶尔经过的学生。我不能近前，匆匆而过，发现她手中是一个密密麻麻的单词本。在交叉上升的楼梯下面，在条条格格的背景里面，她的世界单纯热烈又宏阔。今天，遇到一个男生，一个在春寒料峭里读书的男生。他面向渐起渐高的新楼，把三楼的走廊读得响亮，像一个词语：春风骀荡。教室里，班主任放下《论语》读本。黑板上留下雪白的字迹：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602则语录，班主任们打算在两年半的六百个晨读之前，讲完。早上六点半，追逐梦想的孩子们来了，班主任来了，朗朗书声来了，每日《论语》来了，春天的朝阳来了，建筑工人来了。这个读书的孩子，为什么在走廊里，为什么面对着新楼？走过他身边，听到他大声背着：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不是——这里能看见我爸爸。”他指向那幢新楼。我望向高楼，看到很多忙碌的身影，和忙碌的春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