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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江红 | 锣鼓家什舞起来

 时光捡漏 2022-03-07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上午九点多,我下楼信步往超市走去。突然一阵锣鼓声闯入耳朵,鼓点激昂跳跃,鼓声阵阵飞扬,好熟悉啊!我的思绪随着铿锵有力的鼓点往记忆深处漫延,穿梭,蓦地就定格在“穿花衣,过新年”的童年时光中。

我家街道的最西头是最热闹的地方。叔伯们在除夕前几天,早早就支起了大鼓,终于闲下来的大人小孩,有事无事就会围过去,东摸摸,西瞧瞧。会敲锣打鼓的“老把式”呢,就会毫不客气地走上前去,操起鼓槌提起锣露上一手,霎时锣鼓喧天,震耳欲聋。不一会功夫,村西头聚的人越来越多,像看大戏的会场一样。

人群中看了半天热闹的年轻小伙子们,也眼馋手痒起来。鼓槌不会随便交给这些“生手”的,那就从敲锣拍钹这些简单易学的乐器热身开始吧。跟上鼓点了,大家并不说什么,如果突然有谁乱了节拍,大家就会哄笑起来,然后就有人跳过去,抢下他们手中的锣或钹自由发挥起来。笑声挽着锣鼓声回荡在这个小村的上空,愈发显得年的味道浓烈了。

傍晚时分在锣鼓的伴奏下,婆开始敬神了。她双膝跪在土地祠前,将燃着火苗的香烛“噗”地吹灭,又恭敬又虔诚地插在装有细沙的碗里,俯下身连磕几个响头,然后双手合一,嘴里念念有词半天,才舒口气满意地站起来。我们姊妹几个好奇地跟在婆的屁股后面转进转出,甭提有多兴奋了;有时我们也会猫着腰跟在婆的身后,学着她的样子去插香、磕头,可最终还是会被婆发觉,她转过身来佯装生气的样子,就会把我们哄走。

除夕夜锣鼓会敲很长时间,耐不住冷的女人小孩早早就回了家。疯玩了一天的我们被母亲连拉带拽,哄上了炕头。冻僵的手脚被暖融融的被窝融化着,刚刚还反抗着的意志瞬间被温暖瓦解了。我们坐在热炕上磕着瓜子,唠着闲话,憧憬着明天收年岁钱的惊喜,但终于扛不住锣鼓声的反复催眠,就打着呵欠钻进被窝睡下了。

清晨,我还在梦中数着年岁钱,突然被炸雷似的锣鼓声惊醒,半天缓不过神来,很不高兴地揉眼发牢骚。已经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弟弟,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朝我惊喜地喊起来:“姐,新衣服!”我立刻翻身坐起来,往枕边一瞅,一身紫红的新衣棱角分明地叠放在那,刚才的不悦,立刻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

急促的锣鼓声把沉寂的清晨打破了。村中的孩子们突然间都冒了出来,大家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街头巷尾。有上下打量别人身上的新衣偷偷比较的,有被猝不及防的鞭炮声吓得尖叫的,当然还有恶作剧后逃之夭夭的。满街满村都是孩子们的天下,他们就像花蝴蝶似地飞来飞去。我和瑞娟、苹芳、玲芳几个死党兴奋地从这家串到那家,又从这个村串到那个村,把自己的“狐朋狗友”全从热炕上拽了起来。村村落落都响着锣鼓声,此起彼伏,好像各村的锣鼓手们都暗暗较上了劲,看谁敲的欢敲的好。此起彼伏的锣鼓声点燃了整个村落,亢奋的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新年的气息和快乐。

当然,锣鼓喧天的快乐不仅我们村有,走亲访友时也会不期而遇。每次跟母亲去舅家游亲戚,总会在村口听到欢快激昂的锣鼓声。而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那个满脸络腮胡的敲鼓人。每次看他表演,他的嘴角总叼着纸烟。他摇头晃脑地抡着鼓槌,神情安详又陶醉,简直达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他的身子随着激烈的节奏晃动时,我总会紧张地盯着他嘴角的纸烟,担心它突然掉下去,但最终的结局是:我白白担心一场。

“咚咚嚓,咚咚嚓,咚咚嚓嚓咚咚嚓……”,分外清晰高亢的锣鼓声扯断了我记忆的弦。我不禁回过神来,朝远处张望。原来是一群身着黄衣黄裤的人们在敲锣打鼓。走近一看,锣鼓手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他们在超市的门口围成一个方队,正卖力地表演着自己的绝活。抬头一看,空中迎风鼓起的横幅上突兀着“三周年店庆”几个大字,我终于明白了锣鼓声的由来。

鼓点还是那个鼓点,与过去没什么两样,但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当年稚嫩的少年们在几十年沧桑岁月的淘洗下,应该早就过滤掉了儿时的意气风发和纯粹的快乐了吧。如今乍听到如此亲切熟悉的锣鼓声,好像突然又回到了很久远的童年时光,虽然那时物质相当匮乏,但孩子们的快乐却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什么时候能如儿时那般,再亲历一场锣鼓家什舞起来的盛会,在无忧无虑中,去感受那个热闹、快乐的年呢?

END

作者简介

彭江红,教育人。喜欢思考,爱码文字,喜欢记写自己的人生感悟。以追求安适平和、和谐幸福的人生为信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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