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姬安邦从湖北铁路学堂顺利毕业了。 接到电报的蔡仪亲自到汉口码头接刚回国的姬安邦。 黄包车将姬安邦拉到旅馆,蔡仪说:“你明天回老家安顿一下,只怕你那宝贝女儿都不认得你了。一个月内,你直接赶到济南,到铁路总公司报到。这是信函和盘缠。” 姬安邦盯着蔡仪不语。 蔡仪不知所以,说:“怎么,想回家不出来了?一个月还是我说了不少情呢。朝廷正在筹建卢汉铁路,专业人员奇缺,恨不得你从上海直接到济南呢!” 姬安邦扑嗤笑出声来:“看你一身洋装的,要是你再把辫子去了,再矮那么一点点,我还以为是日本帝国的外交官呢!” 蔡仪甩开姬安邦拽着辫子的手:“那不是早晚的事!”马上又:“嘘——,在国内不要瞎说,要'咔嚓’的!” 姬安邦问:“跟你一起回来的那些个同党呢?没有被关起来?” 蔡仪答:“一言难尽啊。那几个一下船,就跑得无影无踪,听说有的又出洋了。最近听说沈翔云在上海。” 姬安邦看着他:“你们不干那启发民智、救国救民的大事了?” 蔡仪警觉地往后看看:“嘘,这不是在日本,小心隔墙有耳。不该晓得的事你以后不要打听。” 姬安邦说:“好啦,我晓得啦。我回家安置一下,五天后到汉口,你给我办好到上海、再到青岛的船票。” 蔡仪说:“我这次是随盛公 (盛宣怀)办专程来拜会张总督的,商谈汉阳铁厂铸造铁轨之事,明日即将返程。 我给你办好五天后的船票,你回到汉口后还是到这个旅馆取。我就不理会你了,济南府见!” 蔡仪回国后,被中国铁路总公司公办盛宣怀相中,被聘为公办秘书,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盛宣怀在二十年前曾创建中国第一个电报局——天津电报局,他对先进的电讯网对洋务进步所带来的极大推动力深有感触。 在接到筹建卢汉铁路 (北京——武汉的铁路线,简称京汉铁路。 因始建时北起由卢沟桥、南至汉口,故原称卢汉铁路;由于国民政府时期,北京称北平,所以又叫平汉铁路。 卢汉铁路是甲午中日战争后,清政府准备自己修筑的第一条铁路,由天津关道盛宣怀为督办大臣统筹修建。)的任命后,首先想到的是先筹建铁路总公司报务科。 知道湖北铁路学堂有电报专业,就命秘书蔡仪进行联络。得知这批留学生有张之洞“学成之士,必须在鄂服务七年”的规定。 盛宣怀又通过李鸿章中堂与张之洞协调,终于得到张之洞“必须服务朝廷之铁路建设”的妥协。 所以,蔡仪举荐湖北铁路学堂电报专业毕业的同乡姬安邦,毫不费周折。 姬安邦到铁路总公司报务科报到后,立即参加到中国第一条南北干线铁路卢汉铁路的筹建工作中。 ![]() 1905年10月,黄河大桥胜利竣工,卢汉铁路全线通车。 张之洞高高兴兴登上去北京的花车。行至武胜关隧道南口时,老先生忙叫停车。 下了火车、改坐大轿,让人抬着翻过武胜关的高山来到北口后,再上火车。因为“之洞”进洞,名字上有忌讳,堪舆上对自己恐不吉利。 因卢汉北段实起北京正阳门外,蔡仪建议盛宣怀将卢汉铁路改称为京汉铁路,盛宣怀深以为然。自此,“京汉铁路”在中国铁路史上独领风骚半个多世纪。 盛宣怀又在上海创设了中国红十字会。同年,他将他手中的铁路大权让给了唐绍仪。从此,铁路的发展介入到了军阀以及世界列强争斗的旋涡之中。 越来越失望的蔡仪,内心已生离开盛宣怀之意。 同年,詹天佑以京张铁路局会办兼总工程师的身份,主持修建京张(北京—张家口)铁路,姬安邦被聘参加。 蔡仪也怦然心动,但见盛宣怀毫无推荐自己之意,不禁黯然。 1907年,盛宣怀奉召进京,次年被任命为邮传部右侍郎。蔡仪找了个理由辞职,回老家湖北汉川做起了土财主。 位于汉水 (当地称之为“襄水”)下游的汉川,地属江汉平原、湖北省中部,东与武汉毗邻、西连竟陵、南临沔阳、北接应城、云梦、孝感。县境有大小河流十六条,全属汉水水系和刁汊湖水系,有三百亩以上的湖泊五十个。 汉水流域冲击沉淀而成的肥沃土地,以及江河湖汊里取之不尽的鱼虾莲藕,使汉川成为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 ![]() 汉川城西南,姬家河蜿蜒而过,汇入汉水。姬家河之阴,为姬家湾,姬家河之阳为蔡家湾、萧家台,均为姬姓、蔡姓、萧姓家族集居之地。 姬家开有钉子厂、铁器厂,为船厂供铁钉,为船家供铁链、铁锚,为农家供农具。 蔡家开有木材厂、造船厂,是附近水上交通工具的主要生产供应商。 萧家参股汉口春和轮船公司开办的汉口——仙桃航线之客轮,途经并停靠县城、系马口、杨池口、分水嘴等港口。 三家大姓,基本垄断了汉川当时的工业和水陆交通。 因三家世代联姻,多为亲戚,多年来相处和谐。三族耕读之风代传,唐宋明均出有状元、重臣,直至清朝,汉川及鄂地也是科举多中之地。 姬家湾、蔡家湾、萧家台共同办有教馆,由三姓家族各出义田,不足部分由姬家、蔡家和萧家大户分出补足。 光绪廿四年 (1898年),也就是蔡仪、姬安邦游学日本的第二年,注定是神州大地的一个动荡之年、不祥之年。 那年的京城,发生了“维新变法”。但那年的汉川人已无暇顾及,哪怕是天塌下来、只要不在汉川。 那一年 《汉川县志》上记载,“襄南久旱,山地棉花枯槁,旱区约占未淹地面的十分之四 (同年襄北江西垸溃决)。” 姬家垸溃口,引起连锁反应,数垸遭株连,“襄河南岸官民各垸畈,共计溃堤一百零二里七分……” 无奈,姬家垸大部分原住民迁往北岸萧家台。萧家台与蔡家台中间,十年后产生了一个新的地名——姬家台。 所幸大水之后并无瘟疫流行,大涝之后的久旱,也并未爆发蝗灾。但之后连续数年,水灾不断。 民间正流传 《荒年歌》的民谣:“荒年歌,唱开口,十人听了九人愁;天灾水患连年有,受苦受难难出头。 甲戌年旱裂土,秋田干得谷不收;磨破屁股车破手,一年辛苦付水流,钱粮国课逼得紧,地主上门催租佃。 篦子篦了梳子梳,刀刮水洗光骨头。旱灾磨得人半死,乙亥年淹水更添愁;钟祥倒了狮子口,劈头淹了古城楼。 大小湾子人烟稠,一夜冲得光光溜。田地屋宇被冲毁,箱子柜子随水流;家神祖宗翻跟斗,庙里菩萨打鼓泅。 鸦雀老鸦满天叫,毒蛇出洞树上鳅;水里死尸手拉手,鱼占鸟巢逐人肉。这次大水淹的广,黄陂一直到安陆。 襄河南北无干土,上到沙湖沔阳州;荒年歌,唱破喉,唱得长江水倒流;这是百姓遭劫数,子子孙孙记心头。”(原载 《汉川县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