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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 说话声音很年轻，她说自己属虎，我以为是小我三岁的虎，她说是1962年的虎。跟她聊天。知道她来北京20年了。有两儿一女。丈夫20年前死于煤气中毒。大儿子和女儿都大学毕业成家生子，小儿子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工作，还没有对象。大姐十年前再婚，找个东北男人。以为可以依靠，没想到男人好吃懒做，脾气不好。大姐跟他离婚，那男人胡搅蛮缠不同意。现在的状态是，俩人租一个房子，分居，个人挣钱个人花，谁也不管谁。哪怕生病，哪怕晚归。让她用热水洗抹布，跟我说感谢。说有的人家，住别墅，却不让用热水。让她戴手套，说不戴。理由是戴手套不灵便，容易拿不住，摔了东西。大姐跟我叨叨，要是没有小儿子就不用这么受累了。我问为啥能生三胎？她说，当年一儿一女本已超生。只不过当时他们离开老家去了外地，计生没有管到他们。后来，听人家说两个孩子少了，男人非要再生一个。只是，小儿子八九岁，男人就出事了。大姐边说边干，不时有爽朗笑声。上次用的湖北阿姨，因为家暴离婚。离婚后儿子女儿她带。儿子工作后抑郁，她带孩子回老家治疗。儿子好转后。攒钱给孩子买房。三千多一平方的楼房，硬是凑不上首付。见她孤单，留她吃过几次饭。后来因为她回家，再没联系。泰州用过一位阿姨，不到六十岁。人长得漂亮，干活让人舒服。第一天来给我们刷鞋，又去洗内衣。我说不用你洗，她说，我来就是干这些的。我坚持不用，她连说感激。大姐说，她有个女儿，男人做销售，男人很帅，日子挺好。十年前，男人出差南方，被当地女子看上。俩人婚外生子，这边公婆喜欢男孩，接纳那边，她带女儿离开。离婚后，再没找人。因前夫太帅，说再也找不到那么帅的男人。原来在外地做生意，儿子婚后生子，便转了生意回家带孩子。如今孙子六岁，她白天接送上学，空里做钟点工。夜里孙子跟她，儿子媳妇上班。她跟我同龄，也有很多白发。人还是很漂亮，干活麻利。嗓子里总有清不完的痰，尤其半夜，她在卫生间咳痰，我在外面恶心。慢慢了解，她说家里有三个姐姐，她是老四，还有个弟弟。父母重男轻女，花钱找她们，好事都给弟弟。她对人明显防御，无法沟通。习惯性否定，不停吃，夜里枕头边放葡萄干，吃着睡。她有个儿子，偶尔联系。说有丈夫，但明显感觉关系神秘。她说，自己的车放在车库，夏天雨水大，座位淋雨潮湿发霉，都没空晒晒。我说让你老公去晒，她说，他没空。这几年因老张妈妈那边也用阿姨，我发现干这个工作的百分之九十以上家里有男孩。至少我接触的阿姨，除那位帅丈夫出轨的姐姐生的女儿，其他都是生的儿子。都说生男孩要买房结婚，压力大。儿子婚后能挣点还是趁有体力挣点，现在帮衬儿子，将来自己养老。这些人的孩子即便是大学后在城市留下，一时之间也改变不了父母的生活。有的因为大城市买房，反而让父母的负担更重。大多数平常人家的楼房，都是拼凑的首付，然后一家人还贷。昨天属虎的大姐，干了五个小时离开。临走，还给我的斑纹菊换了水。花儿盛开，她说了很多遍花儿漂亮。说好下周请她再来，她愉快地答应。临走带走打包的垃圾。都说此生都是单程，可如果可以再来一次，又有多少人愿意重活一次？人世间，苦忧并不都是参半。大多时候，大多数人，都用九分苦，搅拌一分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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