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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中,我端起第二个铁饭碗

 夏德明 2022-03-11


01

1989年10月,五莲师范李若愚校长把我和政治教师韩正存老师叫到他的办公室,边抽烟,边给我们宣布了我们意想不到的调令:借调五莲一中。

李校长先是肯定了我们的教学工作,最后又似乎是安慰我们:过一二年,我再把你们要回来。
那时,我对“借调”只有字面意义的概念,我就抱着过一二年再原路返回的念头,去了五莲一中。

当晚,在一中厉明彦校长办公室,他温文尔雅地与我做了沟通,有鼓励,有期望,最后交代了我的工作:教体育班。

脚踏两只船的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住宿还在师范,吃饭一般随一中。

我从一中小卖部购买了这个铁饭碗~~确切说叫饭缸?

如上图,也是经典搪瓷,有了一个把和一个平盖。平盖已下落不明。

饭缸盛菜品和稀饭,平盖放咸菜和馒头。

比师范那个饭碗高级多了。


02

最初,伙房在操场之北,即后来的教育印刷厂那儿。

打饭之后,在老办公楼二楼右侧的办公室里吃。
语文组在那儿占了三间,高一、二、三备课组各一间。

我在高一,多老教师,如厉夫安、张志存、宋瑞良等老师都在这个组。

宋老师最有趣,是有故事的人,授公开课《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那个名梗,在《大众日报》上发过散文,给书记做秘书,用网捉鸟,等等,都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他为人和蔼可亲,我和魏代友老师曾经到他家~副食品公司家属院,品尝过他亲手制作的油炸元宵。那是我第一次品尝油炸元宵。

厉老师从街头中学调上来,德高望重,业务能力强,令人高山仰止。

张老师是典型的老黄牛,任劳任怨,鞠躬尽瘁。记得查学生宿舍一丝不苟,一板一眼记录在案,令我等汗颜。

后来和我一个办公室的,还有好几个,长则几年,短则几月。
马学生老师,操场上他一脚踹到在校违纪的弟弟,喊道:这凯不是老师打学生。
徐秀佐老师,一中第一个省状元王桂星的班主任,喜欢煽动和旁观我和刘鹏祥老师象棋大战。
陈维来老师,从教研员转为老师,刻蜡版绝对一流,小字工整,清晰有力,而蜡纸不破。

语文组里还有张传太老师,省理科状元李兆凡的班主任,全国优秀教师;魏代友老师,后来的教研室主任。

陈庆英老师和常立老师已从讲台退下来,无缘共事请教。

后来还有刘祥荣、孙树友、王华元、周贤升和李方亮等老师,再后来又有年轻教师加入进来,数不胜数。


上世纪90年代初,五莲一中处于崛起阶段时,语文组高手云集,教研风气很盛。
教研风气之盛,可以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来。
教导主任、语文教师叶德军在《语文月刊》发表了课文《崤之战》注释“商榷”一文;
语文组组长王宝龙在《语文函授》批判了课文《师说》的断句,认为“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非“则曰”所辖;
刘鹏祥老师在《中学语文教学》质疑了课文《孔雀东南飞》“却与小姑别”的“却”注释,否定“后退”意义,提出了“回头”的意义。
宋正娥老师在《语文函授》上,挑战教参,发表了《“一碗阳春面”主题新探》。

一中是一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学校。近朱者赤,在《语文学习》《中学语文教学参考》等期刊上,我也发了形形色色、长长短短的教学论文,也以批判为主。
可以说,我后来形成的批判意识,与我独自一人端着铁饭碗的那些日子有很大关系。

03

这个饭缸盛过哪些美食?

这是我在《舌尖上的校园》(点击阅读)中的描述,复制粘贴过来吧,省点事。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猪大肠,只需煮。五莲一中食堂的师傅深谙此道。

九十年代,花四五元便可切一份大肠。肥的饱满,瘦的精致,肥瘦搭配,勾引食欲。
自己再到大锅里添汤,多少随意。添汤时也要略微撇上一点最上面的一层油花。
最后,再撒上点葱花。

端着饭盒,摇摇晃晃地穿越操场,到宿舍门口,放在石条上,坐下来,大快朵颐。
大肠微烂而有嚼劲,汤鲜美而香,都略带有一丝臭烘烘的味道,彰显大肠正宗。
最后,一碗汤也喝个精光,抹抹嘴,乐在其中,也不可描述。

除了水煮大肠,另一个美食是拆骨肉。参见怀念拆骨肉:天下第一肉

当伙房向南迁移,拆为三个食堂之后,这拆骨肉还是热销爆款。

中间的伙房,师傅态度和蔼,最会凉拌或煮豆腐,总是被一抢而空。

菜品,我最常吃的一是豆芽,我和政治老师韩兆若老弟都爱打这个菜,虽没有油水,但是它鲜呀;二是土豆块,斗面,过瘾。

看到一则《在五莲师范,我端起第一个铁饭碗》后的留言:

怀念一中食堂的鸡叉炖黄豆芽和熬猪肝,8毛钱一大茶缸子。最贵的菜是多刺的红烧青鱼,1块3毛钱,配上5毛钱的大馒头,就是我高中时代食堂的顶配

我大吃一惊:这该也是一个念念不忘的吃货。他所说的“大茶缸子”,应该就是类似的我那一个吧。

只是,那个鸡架炖黄豆芽,应该是后来的事?还是我忘记了?

饭碗里有那么多好吃的,还要啥自行车呢?


04

吃猪大肠的日子,我教音乐班,班主任是陈常台老师。
很多人认为他和我长得特别像。一个老教师竟然分不清他和我。

教室在家属、宿舍院的最后一排,紧邻东西路,路北是小操场~篮球场。
教室以西是单职工宿舍。

教室和单职工宿舍的门前,摆放着石条,正适合吃饭。
有点男生也那儿吃。女生躲在教室里吃。

教师可以提前打饭。
有一次,我吃完饭,学生才下课。不知道为什么,一名男生,想借我的碗去打饭。

我第一次出借了自己的铁饭碗。
他打饭回来,笑嘻嘻地问我要不要再吃一点。他吃完之后,又在水龙头下反复冲洗我的饭碗,还给我。

多少年过去了,那个学生的名字我记不住了,但是他吃饭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三下五除二便风卷残云。我吃饭速度是最快的,他应该比我还快。

于德英老师,家在最南一排平房靠里面的一户。他长得特别儒雅风流,为人极为随和。

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回家路过,一般会停下来,和我们啦七啦八。

“叨叨些美丽的故事”~~这是他的口头禅之一。这个“叨叨”,有多种意思,也含有“不叨叨”的意思。

如果我们吃的是肉类,他就在一旁羡慕地提议:再喝一口小酒。

有时,他回家拿一瓶白酒,端一二个菜,来找单职工切磋酒量,“叨叨些美丽的故事”。

大概他爱喝酒吧,他搬家住一楼,不知几楼有调皮捣蛋的小孩往下撒尿,他埋怨:你尿点三粮特曲不好。




(谁还记得它?我编辑的这前三期的作者何在?)
05

至于高中教育教学,我一时并不适应,临时抱佛脚,故有些不得法。

我在体育班举行公开课,评课时,张传太老师说,他在学生的身边坐着,学生竟然能入睡……我那时讲课,慌里慌张,只顾进度和内容,哪里还能顾及学生?

给音乐班上课,某一节课,好像是身体不适,我坐着讲课,讲鲁迅的《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被教导处副主任赵自胜老师发现,过后他找我谈话和提醒。

还有一次,上课时间,我在校内路上批评学生,工会李濡主席路过,“张不行”,他劝我先让学生回教室,下课再说。

好像那年代和善友爱的批评风气浓一些。我就是在许许多多领导同事的批评与启发中慢慢成长起来。

最终也彻底打消了重返师范的念头。

王宝龙老师将教研组长的接力棒交给张传太老师,去了青岛电大;张老师被提拔为政教处主任,将接力棒交给刘鹏祥老师;刘老师被提拔为级部主任,将接力棒交给我。

我带领大家展开业务学习,研究高考动向,改革教学模式。

比如,作文讲评,采用优秀作文与中等作文并举展示方式,引导学生比较与鉴别诊断;

比如,开设电视散文校内课程,强化课外阅读;

比如,现代文阅读归纳模式;

比如,文言文教学注重诵读与背诵,学生自译与教师点拨相结合;

所有活动都得到了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甚至主动参与。

在2001年县教育教学(高考)表彰大会上,我三次上台领奖~优秀教师,优秀备课组长,优秀教研组长,并作为唯一教师代表做了大会发言,交流经验。

时任日照市教育局局长胡桂莲亲自参会,发言。

那一年,一批高中校长外出开会。

车上,有校长恭维日照一中乔校长高考成绩斐然,乔校长马上指向厉明彦校长,说到:人家五莲一中考的好。

省理科状元陈恕胜,四个清华~陈恕胜,李晶晶,盛家春,孙少斌。

年级主任是刘鹏祥。我还记得在老办公楼前,得知陈恕胜的总分之后,刘主任洋洋得意地说,绝对市第一。

(2002年语文任课教师)
06

还令我最难忘和高兴的事很多。

在学校开展的“我最喜欢的老师”评选活动中,我的得票数排名第一。

在学校开展的“教育叙事”活动中,我的两篇短文,在周前会上厉明彦校长亲自宣读全文,并给予高度评价。

其中一篇短文里,我记叙了我的所见所闻:职工中专等学校招聘美术老师,我是语文和政治命题人兼阅卷人,一名考生在作文真切地描述了求职的艰难,他和父亲上门求告远房亲戚,人家“面无表情,我和父亲似乎是他眼中的两条流浪狗”。

还记得那一次语文命题,我把“让你一次喝个够”和“滴滴传情”“难舍最后一滴”“孔府家酒,让人想家”等四个齐鲁酒品广告语设为选项,让考生选最差劲的一个。

“让你一次喝个够”广告语当时火爆日照,我实在不知道广告人是否读完九年义务教育。

两部教学专著《高考话题作文应试技巧》《高考话题作文完全解读》分别由两家出版社出版。前者写给学生,后者写给教师。


07

我在《一辈子总有几碗包着故事的饺子,让你念念不忘》写到王宝龙老师家吃水饺。

记得还有一次,到张传太老师家吃包子。

那一顿饭,相当于我人生的遵义会议。

在县医院北边的出租屋里,我和嫂子一起包包子,嫂子夸奖我包得地地道道。
笑嘻嘻地问我有对象没有,就热心地给我介绍她的同事。

缘分就那么突如其来,又好像蓄谋已久,水到渠成。

有那么一阵子,端着那一只铁饭缸,吃什么都觉得是在吃肉。

婚后,就不用像个要饭似的端着它了。

这个铁饭缸基本上被束之高阁了。


08

一个人可以陪你一生;
一只碗只能陪你一程,至于余下的那些时光,需要你去慢慢地怀恋它。
它也就像另一个人。


最后特此致谢两位女神的描述:
高徒徐建平:《感恩有你——记我的高中语文老师夏德明》

同事韩翠萍:《萍萍讲故事|语文教师夏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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