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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文学连载 |《乡下来了城里人》​第六章 /3.回天无力

 王伯明的图书馆 2022-03-12

乡下来了城里人

第六章 / 3.回天无力

春节来临,蒋颐达备了不少货。太湖猪肉、澄湖野生青鱼、土鸡、土鸭、水八仙,大对虾、黄鱼、大海参、牛羊肉等。自购加上朋友送的年货真不少。

农历三,是中国传统的除夕夜。女儿的公公病危,就她先生、孩子一起去他老家了。丁惠芬坚持起床,在客厅里走了几步坐到蒋颐达正在包饺子的桌子旁,她包了几个,觉得累,叹了口气,放下了。蒋颐达给丁惠芬杯子里加了点水,端来了饼干盒,挑了个山楂片递给了她,说道,“你别动了,看着我弄就行。”

按照年俗,蒋颐达做了几个菜,倒了点红酒,递过筷子,招呼着丁惠芬开始夜饭。蒋颐达讲述着女儿从小到大每逢过年的趣事,丁惠芬听着,有时接句话笑一下,多数听着蒋颐达的唠叨,她知道他是尽可能地热闹着年夜饭的气氛。吃罢,丁惠芬说要去躺一会儿,便回卧室去了。

屋外,一阵阵的鞭炮声由小到大。蒋颐达收拾好厨房,来到房间,打开电视机,问丁惠芬是不是要看一会儿?丁惠芬说:“你看好了,自己不是很舒服。”蒋颐达让她转过身,帮助她按摩起来。春节晚会开始了。他把电视机音量调轻了一点,她告诉他不要紧的,你看好了。

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丁惠芬提醒蒋颐达,快十二点了,你买的鞭炮去放了吧。蒋颐达经妻子一提醒,告诉丁惠芬,让她在窗户上看自家的鞭炮。他到门口的空地,对了对窗户上爱妻能够看到的地方,动作麻利地取出鞭炮、烟火点燃了起来。鞭炮很响,“噼里啪啦…”清脆震耳,与外界的鞭炮声交织在一起,刹那间如同万炮齐鸣,夹着刺鼻的硫磺味冲了过来。稍隙,要放烟火了,蒋颐达转过脸,对着自家窗口喊道,“丁惠芬,看到了吗?”蒋颐达想帮助爱妻让鞭炮冲冲晦气,迎来新的希望,可窗口没有回应。

回到房间,外面阵阵鞭炮声传入屋内,电视里的“春晚”仿佛也在上演“哑剧”。蒋颐达问丁惠芬,“你没看看?”丁惠芬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答道,“没看,听到了。”蒋颐达什么也没说,他知道妻子的痛苦,她在尽可能地配合,让这个家有点过年的氛围。她知道自己也许是听到人间辞旧迎新的最后一次鞭炮声了,而先生始终是那么努力,让妻子摆脱痛苦,笑迎2016年新春的到来。

无论起床、上洗手间、甚至坐下、站起,丁惠芬觉得越来越喘,双腿无力,低烧一直不退,许多室内活动都需要他的帮助扶持了。

蒋颐达觉得丁惠芬的身体每况愈下,必须住院去,那里有氧气,吸着氧气人能舒服些,同时进行一下检测看看用的进口新药管不管用。

来到医院,又是一轮抽血、B超、心电图、核磁共振。当天下午,蒋颐达忐忑地去打印复查结果,身体的主要指标令人大失所望。第二天、第三天下午,复查结果都陆续出来了,病人的肝癌细胞正快速扩散,患者胸腔已经感染,腹部已经积水。期盼好的效果没有到来。蒋颐达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一股热泪夺眶而出。他还是选择走楼梯,让自己痛苦至极的心情在僻静的地方渲泄出来。

主治医生请了相关科室的专家对丁惠芬的病情进行集体会诊,研究确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一致认为,丁惠芬已经到了抗药阶段,癌细胞的增长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主张开始保守治疗,也可以带药回家去,照顾好后期生活。他们征求家属意见,正好女儿请了假赶来看望妈妈,蒋颐达与女儿一起听取主治医生的意见。

蒋颐达是医生出身,他知道,这意味着医院已确定对丁惠芬放弃治疗,只是做一些保守性的、宽慰性的护理。他看了一下女儿,脱口而出:“我想还是要想办法的,我们再翻翻国外的文献,看看国内其它医院还有什么办法?”医生看着前辈那么执着,一点不松口,也只能说我们再共同看看,便离开了。

蒋颐达打开女儿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不顾一切地查着,给远方的医生发Email,给同学打电话,竭力想着挽救丁惠芬的办法。根据查询得到的消息,在美国的医生同学告诉蒋颐达,最近美国临床用的一只新约评价比较好,但价格贵了点。蒋颐达听到同学的这则消息非常高兴,让马上想法买到并寄到江大附一院来。

深夜,蒋颐达没有入睡,他照例半躺在租来的折叠式座椅上,在丁惠芬病床一侧,半躺地半看着放置在病床右侧的心电监护仪和丁惠芬的身体状态。只见监护仪荧屏上的心跳心率已从上午十一点的九十升到了现在的一百二十五。丁惠芬躬坐在床上,呼吸似乎更加急促,困难地说:“怎么心跳那么快?好像在往山上跑步,真累,真难受。”蒋颐达心如刀割,不顾一切地找到值班医生。

值班医生来到丁惠芬的病床边,看了仪器显示的相关数据,示意蒋颐达一起出病房谈谈“看现在的情况,不知能否挺过今夜,家属要有思想准备。开始,没有把医生的交代,以回车键的形式输入脑海。待缓过神来,如同惊雷轰顶,险些将蒋颐达击倒。不愿接受的信息就这样算是明确了,这是真的吗?蒋颐达痛苦万分。

缓过神来,蒋颐达不知所措。他让女儿早晨来替他时,要为妈妈做点好吃的。大楼一片寂静,走廊顶上悬挂的电动时钟,快二十四点,即将进入午夜。蒋颐达沿着空寂的病区走廊缓慢地来回走着,他想到要跟丁惠芬的弟弟紧急去电,已经回吉林的岳父母年事已高,不要惊动他们了。妻弟要赶来,必须尽快赶来。蒋颐达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赶紧打了几个电话。

天刚亮,女儿就来到医院。根据病情的发展,医院给丁惠芬换了病房,由双人间换到了单人间,这意味着可预测的一切可能随时会到来。

心电监护仪上心跳数字从126,下降到106,好像掉得很快。多么可怜的人,俭朴,豁达、善良,她太热爱这个世界,爱女儿、爱老公、爱身边所有的人,爱,充满阳光的生活。蒋颐达守在病床左侧,不断地喊“惠芬”的名字,试图跟她交流,让她答话。他不愿她离开,想与她交流。但心跳、血压继续下降,医生让家属到对门的活动室休息。丁惠芬进入昏迷状态,他们将开始抢救。蒋颐达陪伴在她的身旁,相濡以沫的妻子,患难与共的爱人曾经的恩爱在脑海回荡。他与女儿那么痛苦,那么从未有过的绝望,那么无奈,女儿在走廊那头不断抽泣,一阵阵,那么凄惨。

蒋颐达祈祷上帝,愿丁惠芬恢复过来,这位传统、现代的伟大女性,可敬的爱人、妈妈、女儿,哪怕她只要有一口气,心还在跳动,就是他和女儿的希望。他愿意侍候她到永远。……

四个多小时过去了,心电监护仪上的波浪线呈平坦状,心率快速下降,现代医学、设施、技术已回天无力,没有挽回住这位善良、勤劳、充满爱心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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