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绕过峡谷的漩涡与暗礁 他人生的大江东流向海

 新用户56436014 2022-03-13

这本书自今年1月出版以来,好评如潮,迅速重印,大有作者当年的“网红”之势。很多读者留言表示,读这本书时都流下了热泪。

他写了什么,让我们如此感动?

那种卑微的慈爱和依赖

《在峡江的转弯处》里,陈行甲在第一个章节里就写的是《我和我的母亲》。他的老家,在湖北省兴山县高桥乡的下湾村,是个贫困的山村。陈行甲小时候,父亲因为被招工去离家200里开外的水月寺做税务员,每年只能回一次家,因此家里平时只有母亲含辛茹苦地带着他和姐姐过日子。

据陈行甲回忆,因为平时没有男劳力在家,他和母亲、姐姐属于村里的“半边户”,在生产队集体劳动制的山村里,是很弱势的人家。在他的童年回忆里,母亲对待他人都很谦卑。“我从小就学会了看别人的脸色,当然最重要的是看母亲的脸色,虽然母亲从来没打骂过我,但是母亲的脸上写着她的苦累,我知道要心疼她。”

令陈行甲印象深刻的童年记忆,还有他和姐姐傍晚跟着母亲到生产队分粮食的画面:由于他们的“弱势”,每次都只能留在最后,分那些剩在角落里的零散粮食。

陈行甲的母亲背着大背篓,拉着背着小背篓的两个孩子站在外围,“小心翼翼地看着前面分粮食的人群热闹的背影”,直到大家分得快结束了他们才敢上前。

每次分完粮食,陈行甲都要努力帮母亲多背一点,母亲也会配合他,象征性地给他的背篓里多加两把粮食,或是几个土豆、几个红薯。“那种卑微的慈爱和依赖,一直是我记忆深处最温暖踏实的东西。”一个老家同样在小山村的朋友说,他就是读到这里开始哭的。

看望那个命比黄连还苦的女人

在那次演讲中,陈行甲提到过老家下湾村里一户极为贫困的人家:潘伯伯和王伯娘,他们有7个孩子,日子过得蓬头垢面,在村里不怎么受待见。

他们常常来找陈行甲的母亲借盐吃。可想而知,这个“借”是难得还的。因为不好意思,他们时常换不同的孩子来借,而陈行甲的母亲从未让他们空手回去过。小时候陈行甲还问过母亲一次:他们总说借,总不还,为什么还要借给他们?

母亲当即拉下脸呵斥他:人不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怎么会借盐吃?我们不借给他们,他们就没地方借了,以后不准你说这个话!

多年以后,当年轻的陈行甲去水月寺镇任镇长时,在晒谷坪村见到一个极为可怜的农妇。她叫向琼,下半身瘫痪,腰部以下裹着一块塑料布,双手分别套着一只拖鞋,在地上爬行,爬着去种地、爬着去打水,爬着去做一个普通村民为了生存必须做的事。她丈夫智力残障,不时还会打她,而她没法跑,只能挨着。用陈行甲的话说,这是个命比黄连还苦的女人。

他叮嘱村支部书记多照顾这家人生活,对方随口提到向琼说话讨人嫌,在村里不受待见。那一刻陈行甲勃然大怒,站在路边呵斥道:“人家都已经苦成这样子了,除了嘴上能反抗一下,她还有什么?!”

这份悲悯和怒气,一如当年他的母亲训斥他不许再说穷乡亲借盐不还的模样。此后陈行甲不仅安排向琼的女儿重新上学,还承担了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并且只要去那个方向下乡,他都一定会带上点儿肉菜米油之类的东西,去向琼家看看,蹲着和她说说话。

虽然两年后他离开了水月寺镇,但每年都会去向琼家看望他们至少一次,通常是在春节,往往还会带上爱人、儿子一起去。

陈行甲的儿子阿鱼,在给父亲这本新书写跋的时候,也特别提到了这段经历给自己留下的深刻印象。“时隔多年之后我才明白,在向妈妈生存的环境里,父亲作为在基层有一官半职的人在春节去拜一次年,至少能让她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被其他村民欺负。”

2006年,陈行甲从美国学习回来,带着儿子又去向琼家看望时,向琼说女儿出去打工了,因为不知道陈行甲的地址,走的时候留了封信让妈妈转交,她说“陈叔叔一定会来的。”

令人唏嘘的是,2009年夏天,陈行甲又去晒谷坪村里看向琼时,村民告诉他:在又一次遭到丈夫的剧烈殴打后,向琼喝农药自杀了。所幸她的女儿已经长大成家,和丈夫相亲相爱。

在峡江的转弯处

2011年10月15日,陈行甲正式离任宜都市长,到巴东上任县委书记。“命运中最大的挑战就在前面虎视眈眈地等着我,我即将与它猝不及防地相遇。”

就在两年前,巴东才因“邓玉娇事件”轰动全国,即将退休的时任政协主席则跟陈行甲说“看你这么年轻单纯,我真怕他们欺负你”。

“他们”很快就出手了——刚到巴东一周时间,陈行甲的手机号码便全县皆知,常接到骚扰电话。他每次下乡或出差回来,只要一进县委政府办公大楼,出来时门口一定是黑压压的上访人群在等着他。

陈行甲选择正面迎战,但情况往往比他最坏的想象还要糟糕。上任不到一年,从2012年4月开始,他开始失眠,到了6月,连安眠药也无法让他入睡。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出现了重度抑郁的症状,甚至梦见自己被关进一个四面都是毛玻璃的狭小房间。

濒临崩溃的陈行甲,终于给妻子打了电话,并成功地被妻子从最危险的关头救了回来。其中他提到一个细节,格外令人感慨:他刚住进医院时,妻子给他打电话说,“行甲你别怕,我这就去江边给妈妈烧纸,明天最早一班飞机我就飞到你身边来了。”

放下电话后,他嚎啕大哭。医生后来告诉他,他的妻子虽然没学过心理学,但在他生病后每一步都是对的。“她提到妈妈,可以说是在悬崖边挽救了我……妈妈是我精神上最后一根稻草……”

陈行甲是个幸运的人,有一个善良悲悯、懂得爱的母亲,让他也获得了强大的爱的能力,而他和妻子真挚深厚的感情,更是在人生最艰难黑暗的时候,给他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帮助。从濒临崩溃到逐渐好转,直到最后可以出院,他只用了17天。

当然,困难和挑战并未因此结束,但陈行甲更加无畏了。2015年3月,他以一篇正面跟腐败分子团伙“亮剑”的讲话,不仅震惊全场,也在全国出了名。陈行甲说,他“网红书记”的名声,大约就是从那次讲话后进一步传开的。“过去多年,我仍清楚地记得当初在深夜的灯光下,写下每一个字时心中澎湃的愤怒与激情。”

那段时间,他时常去巴东县城背后的大面山顶,长江最大的急转弯就在大面山脚下的巫峡口。从山顶俯瞰,滚滚长江从天边奔涌而来,遇到大面山的阻挡向右急转弯九十度进入西壤口,然后在不远处的官渡口转入开阔平静的江面。

陈行甲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其实也隐喻了人生。“一个追求理想的灵魂就像奔向大海的河流,路途注定是艰难曲折的,但是只要向着大海的方向不变,最终会绕过那无数的漩涡和暗礁,奔向一马平川东流入海。”

这份感悟,便是他书名的来历。

这样的光合作用,当然很好

直到今天,陈行甲的辞官而去依然是许多尊敬、喜爱他的人们心中的遗憾。但令他欣慰的是:上任之初被一些官员形容为“刁民”的巴东百姓,在他任职后期,毫不掩饰地表达着对他的支持和欢迎。

他所到之处,老百姓争着和他握手,围着他照相,把他们的孩子塞到陈行甲怀里,让他抱着孩子照张相,说是以此鼓励孩子将来好好念书。

如今,陈行甲依然在他选择的公益之路上孜孜不倦、兢兢业业前行着,他说,“在公益领域以一个普通共产党员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努力,让党的阳光在弱势者那里引发更多的光合作用,不是很好吗?”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