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誉为“上帝之鞭”的泡利竟然声称狄拉克是先知。 那是在第五届索尔维会议上，1927年，这一次，物理学家的大牛都来了，洛伦兹作为大会主席，德高望重，但他很反对新生的量子力学。这场会议的主战场是玻尔对抗爱因斯坦，前者是哥本哈根学派，主力有海森堡、泡利和狄拉克，而后者则是更倾向于传统物理解释的传统派，爱因斯坦带着德布罗意和薛定谔两个家伙。  有一次，他们聊到了宗教，普朗克是路德宗派，家里就是神学世家，爱因斯坦的上帝则是斯宾诺莎的上帝，或者说，上帝只不过是这个宇宙或某种规律的代名词。他算是一个不知论者，与无神论还是有区别的。而狄拉克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狄拉克平时不爱说话，这与他的家庭环境有关，但那一次，他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 泡利在一旁笑着说，狄拉克已经为自己创立了一个宗教，这个宗教有两条原则，第一，上帝不存在，第二，狄拉克自己就是先知。 泡利似乎还真的说对了，这位先知不久之后预言了正电子的存在，从而掀开了反粒子的时代。 保罗·狄拉克出生于1902年的英国，比海森堡小1岁，他的童年很压抑，因为父亲是一个瑞士人，一名法语教师，对他十分严格，让他和妹妹在家必须说法语。然而，小小的狄拉克对法语造诣不高，很多情感和内容无法用法语表达出来，于是他就选择了在家不说话。渐渐地，这也造就了他的性格，沉默寡言，绝不多说半句废话。 狄拉克的父母关系不好，经常吵架，互相憎恨，仿佛不是一家人，而是一对仇人似的。狄拉克的父亲似乎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他将后来哥哥的自杀归结于父亲。 1921年，狄拉克从布里斯托大学电机工程系大学毕业，却不幸遭遇了经济大萧条，没找到工作。不过，他刚好碰到了一个机会，母校数学系给了他一个免费进修数学的机会，两年后，他来到了剑桥，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机缘巧合之下，狄拉克看到了海森堡的论文（副本），他非常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这篇论文，实际上重点就是pq≠qp，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  狄拉克发现，这个矩阵有点类似于泊松括号，其实，我们用旧体系的泊松括号也能得到与矩阵等价的结果。 经过一系列的改造之后，狄拉克创造出了狄拉克方程，这个方程的好处是，不需要通过引入矩阵，当时的物理学家大都数学不好，当然这里说的不好是和专业数学家相比的，因此，当海森堡的矩阵力学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还不理解。  归根到底，狄拉克和海森堡搞出来的是一样的原理，只不过数学表达不同。海森堡的论文总是留下很多可以深挖的点，后人往往可以顺着其中的一点继续深挖下去，搞出点名堂出来。而狄拉克却不一样，他的论文非常完美严谨，连个缝隙都不留。别人拿到一看，基本没啥可以继续完善的地方。 后来，年轻人费曼从狄拉克的文章中找出了一条线索，而且这个线索不是从正文中找到的，而是从注解中找到的，费曼就这样用力挖了一下，挖出了他的路径积分。 1928年，薛定谔方程出来的两年后，26岁的狄拉克将电动力学、薛定谔方程和狭义相对论统一起来了，融合了相对论的波动方程就叫狄拉克方程。狄拉克方程自然而然就推导除了电子的自旋，顺带手解决了负概率的问题，但负能量还是没能解决。 在狄拉克看来，正能量就是电子从高能态跳到低能态，然后辐射出光子。如果不存在负能量的解，那么能量最低态也就是0，电子从高能跃迁到低能，总还有个尽头。但若是负能量存在，则电子理论上就可以无限释放出光子，就相当于从0开始下落，到-1，直至负无穷。  这样的话，能量守恒定律就成了一纸空文。 既然问题出在负能量上，就像我们高中做数学题一样，方程得出了两个解，其中一个不符合实际情况，舍去呗？ 可是这样问题又来了，谁告诉你这个“负能量”真的就不符合实际情况了呢？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应该要用另一个角度去解释这个方程得出来的解。 狄拉克于此猜想，真空并不是空无一物，而是能量最低态。那能量最低态又是什么鬼呢？ 所谓能量最低态，举个例子，比如小王跑过来找我哭穷，说自己很穷，是穷光蛋，因为他兜里卡里微信里一分钱都没有。我摆摆手，安慰他，说，这算什么？我不仅兜里卡里微信里都没钱，我还欠着银行几百万呢。 狄拉克说，所谓的真空，意思就是所有的负能态全部都被填满了，正能态全空的状态。电子不会无下限的下落，一旦真空出现了一个空位，那么就会有另一种粒子冒出来，填补这个空缺。普通的电子带负电，那这个新电子就带正电，这也就是狄拉克所预言的正电子。  非常幸运的是，狄拉克在1931年预言了正电子的存在，第二年就被证实了。1932年，美国物理学家安德森用威尔逊云室发现的。有意思的是，他本来和密立根打赌，说宇宙射线是带电粒子组成的，在强磁场里面会拐弯。于是他就跑去威尔逊云室做实验，观测粒子的运动路径，果然发现了宇宙射线在磁场里面拐弯了。不过，其中有一种粒子的运动轨迹有些奇怪，它的拐弯半径与电子类似，但方向相反。这说明该粒子的质量和电子差不多，但带点状态和电子正相反。  1933年，安德森又用γ射线轰击方法产生了正电子，从实验上完全证实了正电子的存在，狄拉克也因此获得了1933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狄拉克沉默寡言，但他得知自己要去斯德哥尔摩领奖的时候，一想到要当中讲话就心理直哆嗦，他甚至不想要了。老一辈的物理学家卢瑟福告诉他，你要是不去领奖，你将会更出名，到时候新闻记者都来找你，怕你要说更多的话。就这样，狄拉克才算“勉为其难”地去领奖了。 然而，就在狄拉克领完奖之后不久，纳粹在欧洲愈演愈烈，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悄无声息地降临到了人们的头顶。二战期间，狄拉克一直待在欧洲，做教学任务，也曾出访过美国，与美国的物理学家们交流合作，这些内容都太乏味，也就不多讲了。 二战结束后，狄拉克有一次前往美国访问，被费曼逮到了。这两个人的性格是截然相反的，狄拉克像冰一样，总是保持着沉默，而费曼先生呢，您就别逗啦。 费曼见到了偶像狄拉克，非常兴奋，因为自己的路径积分就是从狄拉克的文章中找到的灵感，虽然是在注脚处。费曼手舞足蹈地拉着狄拉克讲他的路径积分，讲了大概40分钟，狄拉克始终一言不发，大有一副“静静看你装逼”的姿态。 好不容易，狄拉克要开口了，费曼更是高兴坏了，以为是狄拉克要和自己切磋了，要给自己提意见了。可结果，狄拉克开口问道：“厕所在哪里？”  ▲ 狄拉克与费曼 1984年，狄拉克于佛罗里达州的塔拉哈西去世，享年83岁。 下期：泡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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