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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师大报1630期【文艺副刊】

 杏坛归客 2022-03-15
在历史资料的爬梳中传承山师学人精神(下)

——《山师学人视阈下的中国古代文学》编选侧记

李宗刚

山师文学院作为一所底蕴深厚的学院,其中国现当代文学、文艺学、中国古代文学等学科都具有鲜明的特色。我将山师学人发表在文科学报上的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论文选编之后,便考虑把文艺学和中国古代文学学科学者发表在文科学报上的论文进行一次系统梳理。在我们已整理出版的“《山东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文粹”丛书中,虽然已有《文艺学的探索与建构》(李衍柱、夏之放和杨守森等从事文艺学研究的学者的论文已入选该文集),但收纳的并不全是山师学人发表在文科学报上的论文,于是,我们便决定将这次编选工作侧重于梳理山师学人发表在文科学报上的中国古代文学研究论文。实际上,正所谓文史不分家,文艺学与中国古代文学就更难分彼此了。因此,我在选择作者以及作者的论文时,便特别关注到了这一点——也就是说,这本中国古代文学研究论文集选入的并不仅仅是中国古代文学学科老师们的论文。

尽管我的专业研究方向是中国现当代文学,但我在大学时期所接触的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的授课老师并不少。这些老师讲课时的影像至今仍鲜活地闪现在我的脑海中:宋尚斋老师悠然自在地讲授着先秦文学,李伯齐老师清隽儒雅地讲授着两汉魏晋南北朝文学,荆立民老师抑扬顿挫地诵读着唐代山水诗,薛祥生老师如醉如痴地沉潜于宋代婉约词,许金榜老师栩栩如生地讲解着元代杂剧,朱其铠老师深入浅出地讲授着明代小说,王恒展老师声如洪钟地解读着清代文学,石玲老师娓娓叙说着近代文学……这些影影绰绰浮现在脑海中的影像,把我拉回到了当年那段青涩的岁月,让我切实地感受到,任何一个人都是在前代学人的推举下才开始逐渐地完成了自我的“社会化”,才逐渐成长为一名所谓的学者。这一感受,在我翻阅文科学报过去出版的期刊时尤为真切!

在中国古代文学的诸多授课老师中,我觉得有必要展开叙说的是荆立民老师。当年,荆立民老师在讲授唐诗时着装与其他老师颇有不同。他好像是当时唯一一位身穿西装打着领带讲授中国古代文学的老师。在1980年代中期的山师,这的确是一道别具特色的风景线。但是,荆老师一旦进入唐诗所建构的历史情景中,便穿越时空进入历史,进而与那个时代的文学同呼吸共命运,情绪也似湖水在一阵风掠过之后,不再那么平静了,一层一层的涟漪在学生中荡漾开来,以至于同学们回到宿舍后还时不时地模仿荆老师的腔调诵读上一两首唐诗。当然,我在这里特别提到荆老师还不只是因为这些场景,而在于他对我的一次特别赏识。

我记得荆立民老师曾让大家针对王维的山水诗写一篇讨论提纲。我主要围绕如何评价和认识王维的田园山水诗这一问题写了4000来字的发言稿。没想到的是,荆老师非常认真地批阅了我的作业,并附上了许多批示。如,我在谈王维山水诗时,曾写道:“任何事物往往是具有两个方面的特点,即当一个事物显示出其短处的时候,同时它又隐藏着一种长处,这便是事物的长短辩证法,而王维的田园山水诗也是如此。由于王维后期终于走上了彻底隐居的生活,能够做到'万事不关心’从而潜心于美丽、可爱的大自然。这从政治上看,似乎嫌王维太消极了,竟然置人民痛苦、民族前途于不顾;但从艺术上看,又正是王维的成功之处。他能够从那种相互倾轧的政治中摆脱出来,走上了文学艺术的道路,从事于诗歌创作尤其是从事于田园山水诗的创作,从而使他的田园山水诗达到极高的造诣。”荆老师便在这一段话的左侧空白处写下:“此点见解甚好!”我在讨论提纲中还写道:“我们历史上的王维如果和我们某些批评家所指责的那样:让王维不去脱离社会,不去'万事不关心’,那么,王维就不会成为今日的王维,而可能会是杜甫了。由此使我想到,我们在文艺批评中,最好要辩证点,不要太苛求古人。”荆老师则在下面批注:“很好!”在我发言稿的最后一页,荆老师写下了字数不多的批语:“颇有见地!”“建议您把尊文中的见解在全体讨论会上谈一谈。”荆老师为此还给我打了“90+5”的分数。也许,这样的一幕教学情景,在其他同学的记忆中早已模糊,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但它之于我则既清晰又温馨。也许,在求学的道路上,尤其是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学术沼泽地上跋涉时,所有的青年学子都需要一盏明灯照亮漆黑的道路。从某种意义上说,荆立民老师便是在我刚刚走进学术沼泽地时曾经给我鼓舞和信心的老师之一。然而,正所谓岁月不居,荆立民老师早在10来年前就已经离开了我们。从这样的意义上说,编选研究资料这样一个无名无利且又费力劳神的工作,还能依然让我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恰是情感和职责共同驱动的结果:一方面,借此表达一名学生对老师当年知遇之恩的感念之情;另一方面,表达一名文科学报主编对诸多作者和责任编辑的崇敬之意。

编选这本论文选,犹如再次踏进历史的长河。在溯流而上的艰难过程中,我真切地体会到,衡量一名学者是否是“真学者”的标准并不在于其发表了多少篇论文,而在于其发表的论文之于中国文化建设到底作出了哪些贡献——在经过了历史长河的淘洗后,还有哪些论文能够在历史的河床上坚如磐石般存在着;衡量一名教师是否优秀的标准并不在于其是否桃李遍天下,而在于其栽培出来的学生到底有多少能成为被历史记住的“桃李”。同样,衡量一名主编是否优秀的标准并不在于其主持的期刊获得了多少称号,而在于其编发的论文能否穿越时空的阻遏,在遥远的未来依然闪烁着真理的光芒。从这样的意义上说,在历史资料的爬梳中,我便再次踏进了文科学报历史的河道,诸多老师发表在文科学报的论文便犹如承载其学术精神的诺亚方舟,将远航于文科学报的历史航道上。


热闹的旧楼改造

黄杏林

这两个月,我家的宿舍区,楼里楼外格外热闹。院子里是区政府出资进行老旧小区环境改造,楼里是热力公司进行暖气管道改造,巧的是两项改造同时开工,这下子可把住户们忙乎坏了。虽说这两样工程施工都用不着我们亲自干,可它毕竟与各家各户密切相关,尤其是改造暖气管道,更是牵动着所有住户的心。

几年前,就常听说我家宿舍区是老旧小区,得改造,当时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服气、不认同。看看我们这三座高高鼎立的蝶式楼群,雄伟壮观;粉红瓷砖包装的钢混墙体,漂亮气派;院内绿化带健身器材,一应俱全。这怎么就成了老旧小区了呢?每每想起我们入住时,各家乔迁高层新居的那股欢快、喜庆的幸福劲儿,到现在似乎还没消退呢,怎么就住成老旧小区了呢?所以,一开始听说要进行暖气改造时,我们还真是想不通,觉得采暖还行,没必要改;改,有点劳民伤财。再说我们这几栋楼,现在差不多成“老年公寓”了,据说光80岁以上的老人就近130位呢。这要改造户内管道,不仅钻机轰鸣、震耳欲聋,还得搬动家具、暴土扬长,老人们可着实不消生受啊!况且光打扫卫生就相当艰巨,想起来就发怵,所以,我也总希望维持现状,拖拖再说。

今年,我和家人们彻底想通了,也服气了。前些天,到儿女家住的新小区一看,人家确实新潮:花园式的庭院,休闲舒适,景色美观;新型的设施,现代时尚,适用漂亮;尤其是采暖,不论地暖还是暖气包,都是一户一表分户设计的,合理又方便。相比之下,我们确实大大地落后了。再一想,搬家时我们还不到60岁,如今都80多了,住了20多年,人都老了,房子和管道可不也老了吗?更何况,这两年,暖气管道跑、冒、滴、漏现象各家时有发生,常常一家出事儿,多家停气,天气再冷,也得跟着挨冻。光我们家,就坏过两次管子,换了两个暖气包。这不就是采暖管道老态龙钟不堪使用了吗?若再不认老,那可真就是自欺欺人喽。特别是这两年供暖时,温度一直上不去,因为热力部门不敢给我们小区加压,生怕管道破裂出大事故;我们也只好守着温吞吞的暖气,穿着棉衣过冬。如今,政府为了提升人们生活质量,主动出资改造,让我们享受惠民红利,这等好事,岂有一再拖延、拒不接受之理呢?

想通了,行动自然也就积极了。这不,秋天一到,热力公司就贴出了室内分户改造的公告,我们立马报名并付诸行动。大家相互推荐,找了家信誉比较高的HR公司签了合同。人家公司本着尽量不搬动家具,不占用明眼处墙体露管道的原则,与我们协商了双方认可的施工方案;方案签订后,接着就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施工了——用水钻打眼儿,声音小无尘土;房内管道衔接,快捷又精美;施工完毕,不仅免费复原破损处,还有专人给打扫卫生。只用了两天半的时间,室内所有管道改造全部完成。这一次施工,大大地颠覆了我们的固有观念。之前我们担心的严重噪音污染和搬动清扫的劳顿,都没出现。我们见证了现代技术,见证了文明施工,看看舒心漂亮的新型管道,不服不行,不赞不行。楼里,只要一家安装完毕,多家都登门观瞻,比较设计优劣,相互交流经验,大家争先恐后地进行室内改造,好不热闹。今年我家采暖,经历了新旧管道转换,几经调试,确实比过去热多了。

入冬后院子里的环境改造,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工程进展有条不紊,认真细致。每天几十个工人,从早到晚,尽心尽意,埋头大干。他们分工明确,又通力合作,每几天就有一个大变化。停车场重修,硬化规范;大小道路,整治一新;大路拓宽成一水的柏油路,小路全部翻修成平整的红砖路。小区里新建了一座新式钢架花棂凉亭,将原有的杂乱的绿化带,改造成布袋花园,大有曲径通幽之美。此外,小区里还增加了临时车位,扩大了健身场地。治理后的小区院落,显得格外开阔、规整,漂亮多了,真是今非昔比,面貌大变,焕然一新了。

暖气管道改造,家里暖了,我们的心也暖了;庭院改造,环境美了,我们的生活更美了。对于我们这些耄耋老人来说,能分享到老旧小区改造的成果,这,就是福啊!


云梦

信息科学与工程学院 白青贺

我曾听过你的声音

那应当是在梦里

在无数个漆黑的夜晚的梦里

风携着悠悠鸟鸣拂过浓密的绿叶

无穷的惬意萦绕在我心间

转眼便是你

你轻轻地笑着

带着羞涩腼腆地笑着

暖暖的阳光柔柔地洒在你的发间

恬静的笑容润湿了我的心田

我轻轻地走向你

带着满心欢喜走向你

在那无数个梦里

我曾与远方执手亦揽春风入怀

我曾将整个人间装入胸膛

我曾听过你的声音

那应当是在梦里

在无数个不舍得离去的梦里


奶奶的陶罐

外国语学院 张艾为

年末回老家,那只落满了灰的陶罐还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它已经被用了好些年,把柄处因为长年的使用已经被磨得光滑了。那是奶奶的陶罐,奶奶顶爱用它腌咸菜。

记得以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个腌咸菜的罐子。奶奶用的是一个黄陶罐,那是岁月的颜色。

奶奶常用它腌些时蔬。小时候我每次回老家,只要揭开陶罐盖子,总能发现很多惊喜:橙的胡萝卜丁、白的蒜头、青的小尖椒、浅棕的荠菜疙瘩,还有黑黢黢的甜菜……它们总是被奶奶码得整整齐齐地躺在缸里,就像奶奶过日子的样子,什么季节腌什么菜,一丝不苟。

要是碰上我大喊“饿了饿了”,这罐子便要大显神通了。那时候,奶奶就会先烫一碗白面,而后一脸神秘地从罐子里舀出一大勺咸菜——有时候是萝卜丁,有时候是甜菜丝,淋在白面上,我最爱吃。萝卜丁吃起来脆脆的,而甜菜有时候闻起来像是梅干菜,有时候又像老蜜饯,滋味丰富,惹人上瘾。白面还是白面,但淋了咸菜的白面却拥有了独特的味道,饱含着奶奶对我的宠溺,所以那时的我,总对奶奶的黄陶罐满怀憧憬,期待奶奶舀出一勺又一勺不重样的美味。

梅子熟透的时候,奶奶还会用黄陶罐腌点梅子给我们解馋。腌梅子需先用干净的水煮梅,然后静置冷却,接着取出“秘宝”黄罐子,放一层青梅洒一层白糖,再灌上半坛甘草水,最后封坛,并把装有梅子的罐子放在避光的角落里静置。每当我好奇地想揭开盖子一探究竟时,奶奶总会及时拉住我说:“别动,罐子在用魔法给你腌梅子呢!要是打开了,魔法失效了,你可就吃不到美味的梅子啦。”想想那用甘草糖水浸泡过的汁水和甜咸适中无比可口的梅子,我咽了咽口水,蔫蔫地把手收了回来。

当然,我是不信这陶罐有什么魔法的。只是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陶罐里原来真的有魔法,那魔法是奶奶赋予的。在那经年的旧时光里,这陶罐就安安静静地在角落里施展着魔法,发酵着奶奶对我们的爱、对生活的爱,储存着奶奶对生活的美好期许。

后来,奶奶生病了,咸菜也因其“高盐”和“亚硝酸盐”而被医生下了“戒令”。自此,陶罐作为腌制咸菜的“正途”被搁置了。尽管如此,奶奶依然常将其拥揽左右,嘴里念叨着:“没咸菜了,明天吃什么。”我明白,这不是发问,而是她的心里依然存有对过去饥荒年代的余悸。当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无论走到哪里,她都要紧紧护住那个能救命的咸菜罐子。

于是,奶奶经常趁着我们不注意,偷偷吃一点自己腌制的小咸鱼。小咸鱼咸得发苦,嚼完后嘴会发干。可她不在乎,她要把这陶罐里装的过去的苦,一点一点地吃下去。

后来,在家人的“威逼利诱”下,奶奶的陶罐终于“光荣退休”了;再后来,我们将罐子里插满了鲜花。

当清水与花香充盈着陶罐时,我想,奶奶的苦,或许会随之淡了吧。


姥爷的一生

化学化工与材料科学学院 张策

三个月前,姥爷突发疾病去世。舅舅不放心姥姥一个人住,便接她到了城里。自此,姥姥家的老屋便锁了大门。寒假里,姥姥执意要我们带她回老屋看看。

回到老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进入小院。院子里空空落落的,窗台上几个快要枯死的盆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只有一把躺椅孤零零地守着这间老屋。姥爷在世时,这把躺椅可是他的专属物品。

“你不要伤心,你姥爷干了一辈子活,他累了,这是去天堂享福去了……”睹物思人,姥姥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自从姥爷走后,姥姥也跟着苍老憔悴了许多,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像田地里的道道沟壑,诉说着沧桑和悲伤,以及对姥爷绵绵不尽的思念。

姥爷年轻的时候,多才多艺。他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又自学过裁缝,曾经为两个姑姥姥做过嫁衣,细密整齐的针线赢得了左邻右舍的赞叹。后来,姥爷大概觉得缝缝补补终究不是男人干的活,就改学木工,这一做就是二十多年。

那些年,给人家做工,姥爷经常少算工钱;遇到困难的人家,他会不要钱,甚至还会给人家送米送油。凭着精湛的手艺和乐善好施的为人,找他打制家具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渐渐地在方圆几十里的邻村有了点小名气。

十多年前,村里开始大搞养殖业。姥爷感到随着时代发展,普通的木匠也越来越不吃香了,便决定承包一片池塘养殖淡水虾。这一年,姥爷已年过花甲。

当时,舅舅和母亲都竭力反对,担心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姥爷说:“我身体好着呢,趁我能干,挣一点是一点,你们多帮帮我就行了,再说,我闲着也难受。”

性格倔强的姥爷从此一心扑在了虾池里。看着虾苗一点一点长大,他高兴得像个孩子;遇到天气闷热,有的虾会缺氧“浮头”,他忧虑得寝食难安。姥姥酸酸地说,也没见他对自己的孩子这么上心过。每次回姥姥家,我都会看到回来吃饭的姥爷身上沾满了泥点,鞋底的泥巴能抠下来半斤。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到躺椅上,开始闭目打盹,不一会就鼾声如雷。可能是太累了的缘故吧,我们都要喊他无数次,他才慢悠悠地起来吃饭。

“明年别养了,快歇歇吧!你看村里很多老头都打打扑克,下下棋,多自在啊!”

“不养闲着干啥?我又不会打扑克,越不干活越会闲出一身病来。”

这样的对话重复了一年又一年,每年都以姥爷执拗的坚持不了了之。每到收虾的季节,无论盈亏,姥爷都会留出新鲜的虾,挨家挨户地送给亲戚邻居们尝尝鲜。

去年秋天,姥爷日渐消瘦,体力越来越不支。这一次,姥爷终于不再倔强,他顺从地跟着舅舅到了医院,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医生的话如同五雷轰顶:“来得太晚了,病情已发展到非常严重的程度,老人太能忍了。”心急如焚的舅舅和母亲带着姥爷辗转外地求医,与死神抢夺了二十三天,却终无回天之力,2021年11月21日,姥爷还是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一直都不敢想象,在生命最后的那些日子,姥爷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又会不会后悔自己曾经的固执。

姥爷去世的那天晚上,村里的父老乡亲纷纷来为他老人家送行,熙熙攘攘地坐满了整个院子,有很多人感念和姥爷的交情,一直陪到了天亮。

姥爷的一生不辞劳苦,任劳任怨。为了这个家,他奋斗了一辈子,一刻也不停歇。

姥爷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无论多忙多累,地里的春耕秋种,他一样也没落下。

冬去春来,姥爷生前种的小麦已经返青。劳累了一生的姥爷,终于可以歇歇了。只是这一歇,也把我们无尽的不舍与思念带去了远方。


年年花开

外国语学院 张朝霞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过年总是喧嚣而忙碌的。不论是窗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还是大人们把酒言欢的嗓门声,亦或是厨房里咕噜咕噜的煮饭声,都在刺激着人们因为一年奔波而倍感疲倦的感官。唯一不同的,是客厅桌子上的那盆水仙花,总会静静地盛开在年夜饭旁。

一碟清水,两三把白石,四五枝水仙花兀自绽放。那修长挺立的葱绿色叶子微微卷着,簇拥着一朵朵洁白透亮的小花。在六片拇指大小的花瓣中央,是一盏金盈盈的小碗,鹅黄色的花蕊在其间轻轻摇曳。幽静而甜润的花香也忽明忽暗,一会儿萦绕在鼻尖,一会儿染香了衣裳,晨间绽放,便可在夕阳氤氲的黄昏中吐露一室芬芳。

一进腊月,母亲便会去花卉市场挑几颗水仙花种球。刚买回家的种球呈乳白色蒜状,顶部冒着几棵嫩绿色的茎芽。水培时,母亲先轻轻剥掉种球外干枯的外皮和根,将其直立放入瓷碟中,然后注入清水,待水缓缓没过茎芽的三分之一时,洒一些石子固定。其后的一个月里,茎芽便会渐渐长高变厚,形成水仙花的叶子。浓密的叶子间藏着一根根花茎,托举着饱满的花苞,只有在温暖的阳光的滋润下,株株玲珑无瑕的花苞才会露出清晰的纹络,舒展娇嫩的容颜。

第一次目睹水仙花绽放时,母亲正拿着喷壶浇水。软糯的阳光滴滴答答洒在花瓣上,晶莹的水珠顺着脉络肆意流淌,碟上水墨丹青,画中的蝴蝶也灵动飞舞了起来。我问母亲为什么要种水仙花,母亲回答:“水仙花是吉祥花,它的花期在春节前后,因此也有团聚的意思。”后来,母亲的工作渐渐忙碌了起来,也少有时间给水仙花换水,陪它晒太阳。而我却常常想起桌子上的那盆花,记起它的寓意,记起培育它时母亲的模样,于是主动承担起照顾水仙花的任务。

现在,我们会用欣赏旋转灯笼时的喜悦代替点燃鞭炮时刹那的怦然,也会用情意绵长的拜年视频填补离家千山万水的路。我们不再仅仅为了过年而买新衣裳,也不再为了一顿年夜饭跑遍整个超市,甚至连压岁钱也由“叮咚叮咚”的电子红包替代。有些传统的年俗在我们的手中换了外壳,注入了几分时代特色,以另一种更具生命力的形式延续下去。但我们也有一些保持不变的浪漫,比如每年依然会买几颗水仙花,放在干净的瓷碟中,虔诚地浇灌嫩绿的芽,希望它年年花开,也祈盼阖家团圆。

在那些不必奔波也不必“忙年”的清闲日子里,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陪陪家人,或一起闲坐喝茶,或共同侍弄花草,或相约泛舟湖畔。只要心连着心,便不必拘泥于过节的形式,就像不论何时,不管何地,我们都知道,总有一盆水仙花,幽香溢清,静静地守在年夜饭旁。


桃李林

第1024期

刊头题字  郭沫若

刊头摄影  初佳俊


END

——山东师范大学校友会——

图文:山东师大报

编辑:姬永安

校对:潘虹洁 庄玺琳

责编:石晓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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