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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岭南一脉 撒人间万妍——马和林

 泊木沐 2022-03-15

——品林伯墀的花鸟世界

马和林

19世纪末叶,在新文化思潮的影响下中国画坛诞生了以“折衷中西,融汇古今”为宗旨的岭南画派,开山鼻祖为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三杰,他们通过借鉴西洋及日本绘画以拓展传统中国画的表现领域,在保持传统中国画的笔墨基础上,注重写生,创造具有时代精神、气氛酣畅、笔墨豪纵、色彩鲜艳、水分淋漓、晕染柔和的现代绘画新格局,成就了中华民族绘画史上的一个重要民族绘画流派,其影响从珠江流域扩展到长江流域。继承三杰衣钵的弟子们如方人定、黄少强、赵少昂、关山月、黎雄才等人薪火相传,为一度颓废彷徨的中国画创新发展开僻了一条成功之路。正如岭南画派创始人高剑父所言“合炉而治,折而衷之,以我国之古笔,写西洋之新意”,岭南画派所主张“折衷中西”的特征正是中国近代西学东渐在绘画领域的重要体现。

赵少昂(1905~1998 )系岭南画派卓有成就的代表人物,其高足林伯墀是第三代岭南画派杰出传人,亦属当今海外岭南画派中翘楚。林伯墀出生于越南西贡,南亚的奇花异草深深影印铭刻其心中,总角之年于越南堤岸随梁少航(1909-1975)习画,弱冠之年拜师赵少昂门下,与赵氏时有鱼雁往还,时获亲聆面命,深获裨益,如是者有年。半个世纪以来,林伯墀潜心研习、创作中国书画,在承袭岭南先师的基础上锐意进取,不断创新,不守一家一隅城池,广摄博取,以自然为师,以草木、动物为造化,以林氏的花鸟作品著称于世。

林伯墀的花鸟世界代表了林氏的诗意情怀和独特的生活烙印。热爱古典诗词是林伯墀内心深处恒定的美学追求,他喜欢李白的清新飘逸与豪迈:“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性情高古,古道柔情;情笃陸游的雄浑豪放,尤爱“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足见林氏虽移民澳洲几十载,始终保持昂扬的东方华夏文明情素。

在南国生长的植物,天生有着水一般的晶莹剔透,秀逸温婉,各种植物富于鲜艳的色泽与纯净清新的秉性,满目青翠,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芬芳。在回忆孩提时代时,林氏饶有意味地讲道:春节期間,家中都摆有桃花、洋芍药、万寿菊及水仙花等花卉,那时便对各种花卉留意观察、谙熟于心、了然心间,这种认识和热爱源自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一方面,岭南地域的风土人情和大自然的千姿百态馈赠给画家林伯墀,而画家秉持着亚热带地区人的审美,审视着他眼前的姹紫千红,并将这种热爱带到他笔下,经过深思熟虑,重新妍展这美好的世界。另一方面,他年青时曾临摹过故宫出版的名画300余幅,可见用功极深,宗有渊源。林伯墀师从赵少昂,得赵氏真髓,得其运笔疾速、笔法遒劲、设色丰富、撞色灵动,尤其将水与墨、水与色的融合把控得十分巧妙,可谓天衣无缝,花卉的妍丽细腻在画家控制细微的色差之下如汩汩清泉流淌而出,毫无滞塞,颜色冷暖相间,植物颜料与矿物颜料的交相运用融合得体,艳而不俗,寥寥几笔便将禽类写入眼帘,家雀、喜鹊作为寻常入画的生灵活力四射,极富魅力,通过画家精湛的笔墨功力表现出浓郁的生活气息。在近乎四十年的旅居澳洲生活里,异域国度的风情与田园丰富了林伯墀的生活底蕴,无论早年中国式的“鱼游淡花影,竹萌雨后时”,还是移居澳洲后的“苍茫卷大地,四海博惊涛”,在他生命里永远固守着炎黄子孙的文化符号,恪守着中国画家的笔墨情操,坚定地作为岭南画派的守望者而矢志不渝地在海外传播中国文化。

林伯墀认为岭南画派的诞生绝非偶然,而是在特定的历史文化环境中所产生,岭南画派不是无本之木,间受古代绘画影响,其中遵从了五代十国西蜀画家黄荃在表现翎毛、昆虫等自然物态时的精确性及其作为艺术形象的审美趣味性;同时又宗得明徐渭振笔疾书的随意性、洒脱恣肆的不可重复性,不同美学追求融入其中,已达妙造自然、形神兼备的地步。

林伯墀的岭南气派不仅师承古人又脱胎于古人,更遵从于生活,将西方的写生意识融入中国画的营垒之中,大胆借鉴西方绘画中的构图、透视、光影、色彩,显示出其旺盛的生命力,被世人所瞩目。他善于将人间美景工写结合,画作属小写意一路。《戏雪》中将12只黑白相间的丹顶鹤置入白雪皑皑的旷野中,仙鹤昳丽洒脱,动静有别,彼此呼应,或觅或舞,张弛有度,更令人称奇的是大积面密林背景采用朦胧诗般淡墨处理,疏影迷离,银装素裹,如梦如幻,完全写生中来,笔墨洗练精到,整个画面弥漫着高洁静雅的情调。

没骨画法是林伯墀作品的重要特性之一。《玉兰鸣禽》一作,玉兰的紫红色花瓣色相、色度属性极其丰盈逼真,层次丰富,撞水撞色运用巧夺天工,浓淡干湿处理恰到好处,玉兰的质感非常强烈。可以窥见林氏的笔力沉雄,力透纸背;一对黄鹂在花间鸣叫,仿佛也为这明媚的花朵歌唱。《美人蕉》是林伯墀没骨技法的代表作之一,美人蕉叶以或浓或淡的墨色泼洒,中锋铺扫,石绿勾勒筋脉,沉郁中见生气,由朱红、大红、藤黄相融合的美人蕉花朵则采用没骨,实为点睛之笔,质感凸显,以极其精湛的色彩呈现,华姿妙曼,细雨无声,彰显岭南画派十分考究的用色、用笔技巧。

在表现花卉色彩斑斓的世界中,林伯墀的表现力、把控力令人钦佩,《幽香》一画尺幅不大,若其师赵少昂惯盈尺有余一般,画面单纯雅致。此画仅一朵白色荷花,一片绿色荷叶,一只低垂莲蓬,一对快意麻雀,几只藕梗,虽寥寥絮语,然滴水见日,画面生机盎然,颇有意趣。荷叶的色彩是林氏的用武之地,主体颜色为植物颜料,绿色基调中的色彩微妙变化令人陶醉,淡墨、藤黄与花青调和的淡绿成为画面主体,曙红点染其间,一片残破美的荷叶若随风摇曳,洁白无瑕的荷花以铬白呈现,楚楚动人,夺人眼帘。《群芳争艳》系林伯墀的稀有巨制,似乎自然界的美丽花草皆入画中,千姿百态,绚丽多彩。但是林氏没有将其作成花谱,同样注入画家的人文意识,诠释着画家对美好生活的颂扬与追求,中国的奇花异草与澳洲的奇葩瑰丽交相辉映,如此繁花似锦体现出林氏多重的表达手段与能力,表明画家对澳洲乃至世界多元文化的了解与包容。

以书入画是写意画的灵魂,作画中没有了写的率性,就没有了写意的精神。精描细刻当属别论,属另一形式美,然而无论是中国画的精描细刻还是率性泼洒都需要画家的书写能力,这种书写能力绝非一般人认为的会书法、会写字,这种能力其中指包括执笔时轻重缓急的控制,节奏分明的气息,骨法用笔的线性,挥洒自如的气质,圆融揖让的哲学。林伯墀作为画家,他的运笔就像他的先师一样,潇洒自如,旷达不羁,他的作品都是以书入画,同时又能以画入书,两者之间游刃有余,他的书法早期临颜真卿、柳公权、欧阳询,后取自褚遂良、倪元璐、王铎及米芾诸家,始工后意,与法度中求变化,他的行书质朴雄强、气质率真。《丰收》一作是林伯墀岭南一路的又一垂范,饱满的谷穗垂弯了枝蔓,恣意的枝蔓展示着画家书写的灵性,画面畅达的节奏向你诉说着人们丰收的喜悦,两只喜鹊喜不自禁,在干湿浓淡的线条下,画面舒能跑马,密不透风,构图疏朗。可以想象,没有绘画背后的书写锤炼难有如此驾驭能力。

情感是作品的精髓,描绘花鸟是林伯墀舒展内心情感的无垠途径。而动物、花鸟、山水都入林氏画中。迁徙澳洲春秋近四十载,澳洲的无限风光提供给画家新的创作灵感,传统画家不曾涉足过的动物,在林伯墀笔端显示了卓越的生命力,画家的题材由此拓宽,这显示岭南画派师承者的有益探索,林伯墀作为海外卓有成就的华裔画家,可谓是传播中国文化的辛勤耕耘者。林氏的创作借景寓意、借助禽鸟、动物揭示社会化的人类,观者会触动人的悲悯情怀,惜恋那份人间情缘,一幅幅耐人寻味的画卷都有着人类的朋友——动物,如此别开生机,情趣盎然,令人萌生爱意,彰显了人类的美好希冀,这样的寓意不是直接披露,而是观者美学移情作用使然,也是林伯墀画作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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