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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影：孙恢弘
朗读者：林睿妍 作者：纪文洋
后期制作：黄勇，戴建裕，张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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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卧在雪白的病床上，他安安静静的喘着粗气，两眼无神的看着我。 我转过身和其他医生、实习生们小声分析着他的病情，斟酌着最佳的治疗方案，这是一个棘手的病人，已经多次住院治疗了。突然，他用微弱的声音叫了我一声，我转身靠近床边，俯下身子询问他是否还有哪里不舒服。我愕然，他又接着说：“我们当地的医生都不收我，说他们没法治了。”他叫老李，今年53岁，有明确高血压病史14年，没有规则服药，平均每天要吸2包烟，擅长喝酒。 2年前曾经因为急性心肌梗死住院治疗，其实那次心梗早在入院2天前应该就已发生了，当时胸闷汗出持续了1个多小时，然而他死活不肯来医院，吃了救心丹后，胸闷似乎缓解了，自己又到处打听了个秘方吃了2天，直到出现了气喘，病情越来越重才来医院。送到医院后急诊心电图一查，这就是个典型的急性心肌梗死，然而他自己并不相信，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说是吃错了药才气喘的，还不断怪罪那个提供药方的人。
经过我们不断的解释，才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而入院后的每次复查心电图和抽血都困难无比，因为他觉得已经做过一次，不用再查了，我们只好做通了家属的思想工作后，再继续做他的思想工作。介入治疗？算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劝说几次无果后，我们很自觉的就放弃了。在重病室里经过了规范的抗血小板、他汀、降血压、降血糖、利尿、纠正心力衰竭等等治疗后，老李还是一天天的好起来了，只是体力大不如前。为什么要降血糖治疗？老李当时斤斤计较了很久，自认为从来没有糖尿病，很是抗拒我们给他戴上糖尿病的帽子。这是老李的人生中第一次住院，然而化验结果显示老李的确有糖尿病，空腹血糖12mmol/L，糖化血红蛋白高达9.2%，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5.2mmol/L。合并糖尿病的病人经常会出现无痛性心肌梗死，所以老李心梗的时候没有典型的心前区压榨性疼痛。 摄影：孙恢弘
出院前检查了个心脏彩超，提示心功能的一个指标EF仅有42%，这意味着心梗给老李带来的打击还是很大的，心脏功能受损严重。这时规范的随访治疗和长期的用药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可以延长生命，减少并发症，提高生活质量。 然而正如我们担心的一样，出院后，老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再次见到他已是半年之后了，这是他第2次住院，他又躺在心内科重症监护室里，仍然是胸闷气喘。一问才知道，上次出院后症状缓解，他惊喜地发现，既往的高血压居然“痊愈”了，出院带药回去吃的那几天，到药店测了血糖也挺好，药物停了后，血压居然也还是正常，他觉得应该是“机体自我修复”了。
来看他的朋友们也大都劝他少吃药，还举例身边某人心脏病天天吃药，不到2年就死了，除了少数几个认为应该听医生的话吃药，其他朋友都觉得吃药伤肝伤肾，特别是心梗后要吃好几种西药，大家研究了一下说明书，都认为对身体不利。见大家的意见和自己的判断一致，老李觉得肯定没错了，于是秉承着“是药三分毒”的理念，没有听从老婆的劝告，还是坚决把药给停了，每天严格控制1包烟。其实他不知道，高血压之所以看起来“痊愈”，是由于他心功能严重受损，心肌收缩无力所导致的，同时出院后所用来保护心脏的倍他乐克、利尿剂和普利类药物，也都有降压作用。 这次住院治疗仍然是和老李斗智斗勇的过程，总算病情稳定了，复查个心脏彩超，提示心功能的指标EF仅剩32%，心脏扩大，多个瓣膜关闭不全，有室壁瘤形成，心电图出现频发室性早搏。这次出院后，老李实实在在的吃了几个月的药，然后又消失不见了。 摄影：孙恢弘
直到这次第3次住院我们再次见到他，拿起急诊查的双肺CT，可以看到双侧都有胸腔积液，心脏扩大，左主干、左前降支、右冠状动脉钙化明显，心电监护上时不时地发出警报，显示短阵室性动过速，入院查的血糖16.8mmol/L，血压87/50mmHg。家属不好意思的告诉我说，虽然没来拿药，但他一直“坚持治疗”，主要是通过食疗以及各种治疗心脏病的保健品来控制，每天都熬玉米须和朋友介绍的各种秘方，除了喘和经常头晕，其他没什么不舒服……后面传来学生的偷笑声，我威严的扫了他们一眼，自己却也忍不住咧了咧嘴，这种所谓的“治疗方法”很流行，但对疾病的控制却并没有什么帮助，或者说其实就是导致老李住院的罪魁祸首。冠心病、糖尿病没有规则的药物治疗，病情无法控制，心力衰竭是在所难免的。住院的过程就不说了，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用上了最好的药，命总算保住了，心脏彩超显示EF仅剩27%，心衰的一个重要指标BNP仍然居高不下，肌钙蛋白数值也还是偏高，这种情况出现心脏意外的风险很高。急性心肌梗死是一种很危重的疾病，我们建议一旦出现高危的胸闷胸痛，要及时拨打120送到就近的胸痛中心就诊，这样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最好的救护。 如果有条件能开通血管的话，建议尽快开通血管进行再灌注治疗，包括药物溶栓以及介入治疗，其中介入治疗是首选，这也是得到国内国外指南一致推荐的。病情稳定后，长期的治疗是必须的，包括坚持药物控制血压、糖尿病、改善心功能、控制心率、抗血小板、他汀类的药物治疗等等。 遗憾的是，这一点很多人都无法坚持做到，门诊碰到最多的就是吃药偷工减料，将一个月的药吃成三个月的患者比比皆是。 至于老李出现的心力衰竭，这是一切心血管疾病发展到终末期的必然阶段，再次住院率和病死率都相当高。心力衰竭是多种原因导致心脏结构和/或功能的异常改变，使心室收缩和/或舒张功能发生障碍，从而引起的一组复杂临床综合征。 常见的病因有：冠心病（包括心肌梗死）、高血压、老年性瓣膜病、风湿性心脏病、先天性心脏病、扩张型心肌病、甲亢、严重心律失常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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