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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禁止出境文物(一)西周大克鼎 上

 与照耀同行 2022-03-16

是的我看见到处是阳光

快乐在城市上空飘扬 

新世纪来得像梦一样

让我暖洋洋

20多年前,年轻的大家都在一边唱这首歌,一边憧憬着和平、安宁、繁荣、幸福的新千年。

2700多年前,等来了新一代周天子的克不用憧憬了,他已经迎来了属于他的新时代,他知道他的未来不是梦。

在某一天的早晨,克在西周祖庙受到周天子封赏,被赐予了更多的土地和属下,更从此成为了周天子的心腹,不但负责周天子的饮食起居,还被派到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国都去检阅军队。

于是,如同现代人发微博和朋友圈,他把自己的好心情全铸刻到了一个华丽的大鼎上。

两千多年过去了,克的王朝和家族都已灰飞烟灭,但记载事迹的那件大鼎却历经风雨流传下来,最终收藏在上海博物馆,成为镇馆重器,更被列入第一批64件禁止出境文物名录。

这就是西周中期的大克鼎。

大克鼎,又称克鼎、膳夫克鼎 ,西周中期青铜器,据传清朝晚期出土于陕西扶风县法门镇任村,1951年收藏入上海博物馆,2002年列入首批禁止出境展览文物目录。
大克鼎通高93.1厘米,口径75.6厘米,重201.5公斤,整个造型庄严厚重。鼎腹内铸铭文290字,内容涉及西周土地制度和官制,并间接反映了史书未载的西周中期历史,是非常著名的三代青铜重器。

曾经有一段时间,每个月都飞上海看朋友,把时间都花在了种满法国梧桐的小巷和一座座商场的淮海路,当到了想沉下心来的时候,却发现没机会再去只需要5小时高铁的上博了。

好在2021年夏天,国家博物馆与上海博物馆联合举办商周青铜器特展,先是把大盂鼎送到上海,与大克鼎重逢,然后又把大克鼎请到北京,让子龙、大盂、大克三大圆鼎,在国博共同展出。

子龙鼎和大盂鼎是每次来国博都要看的熟人,能在北京看到千里而来的大克鼎确实非常兴奋。北京就是北京,总有送上门来的好事。

三大圆鼎同立,估计吸引了半个北京城的爱好者,好在以前把子龙鼎内的“子龙”铭文都拍下来了,大盂鼎的铭文也全拍下来了,所以主要拍和欣赏大克鼎了。

商代早期以方鼎为尊,著名的郑州杜岭一号,安阳后母戊鼎和后母辛鼎,都是大方鼎,那时的圆鼎口沿较薄,鼎腿也呈圆柱。到了商晚期,出现了厚沿蹄足的圆鼎,到西周时发展出了大圆鼎。

此外,周代改变商代的酒礼器,以青铜炊具作为礼器,能做很大呈现出庄重宏大气势的鼎,就成为了核心礼器,适合铸造长篇铭文的大圆鼎取代方鼎成为了国之重器。
在这些存世的商周大圆鼎中,大克鼎在个头上名列第四,小于淳化大鼎、子龙鼎和大盂鼎,但在重量上超过了大盂鼎,仅次于子龙鼎和淳化大鼎。

不过,大克鼎在商周大圆鼎中属于时代较晚的,因此相对于纹饰冷峻神秘的商代大鼎,还有简朴敦厚的西周早期大鼎,大克鼎的造型更加庄重,纹饰更加华丽。

大克鼎是西周中期圆鼎的典型式样,与西周早期康王时的大盂鼎相比,大克鼎腹部变浅,鼎底由圜趋平,口沿微敛,方唇宽沿,腹略鼓而呈下垂之势,腹壁厚实,大立耳,蹄足,形制厚重,充分表现出了青铜鼎威严、庄重的礼器特性。

与型制相比,大克鼎身上复杂华丽的纹饰可以说是它最直观和最大的特点,由鼎下上的龙纹、口沿下的变形兽面纹、腹部的波曲纹和蹄足上的兽首构成自上而下的组合装饰。

克鼎有两只厚壮的大立耳,立耳外侧饰有相对的龙纹,龙纹的结构比较新颖。

鼎耳的龙纹以S形作构图,两端是两个俯首的龙头,中间也有一个龙首,在其头顶有一条俯首曲体的小龙歧出,作为该龙首的角,在上端的龙首和中间的龙首之间,盘绕了一条小龙。

这种结构的龙纹,被此后的青铜器装饰广泛运用,并逐渐发展形成为春秋战国时期广为流行的蟠龙纹、交龙纹等。

大克鼎的颈部饰有三组变形兽面纹,间隔以六道棱脊,这种兽面纹的颜面和体躯形象已严重变形,仅兽目仍保持了原先的神采。

鼎腹饰宽大的波曲纹,这种纹饰旧称环带纹,意为带状与环状的结合。现在有的学者认为波曲纹乃是一种变形兽体纹饰,是龙蛇体躯变形后的图案。波曲纹的出现是青铜器纹饰的一大发展,也是西周时期审美观念的一大变化。

商代及西周早期青铜器纹饰多以威严神秘、狰狞可怖的兽面纹为主,一般是以独体对称的形式将动物的颜面装饰于青铜器的主体部分,产生出庄重肃穆的宗教气氛。

波曲纹的出现打破了兽面纹的对称规律,运用两方连续的带状纹样,形成连续反复,产生一种韵律感,给人以活泼舒畅的感受,并成为西周中、晚期的青铜器上非常流行的装饰主体。

大克鼎的鼎足也非常有特色,足下端的着地点比上端略宽大,重心略向外偏,是商代柱足演变为周代蹄足的重要例证。

每支鼎足的上部都饰有突出来的饕餮形象,既与鼎身上的纹饰相呼应,也从视觉上加大了鼎足的气势,让庞大的圆鼎不会显得头重脚轻,而尽显鼎足之势、鼎立天下。

可以说,大克鼎出色地融合了当时图案及雕塑艺术的成就,是大鼎里纹饰最华丽的,也是纹饰华丽的鼎中最大的。

不过,大克鼎并不只是一件精美的古代艺术品,它的鼎腹里还铸有290个西周金文,记载了史书中不载的历史,从而让它具有了更重要的历史价值。

此次展览虽然没把大鼎们罩在玻璃罩里,但下面放了一个大圆台,所以只能把相机举得高高,才能拍下鼎腹内的那些西周文字,所以照得不大清楚。

好在自打大克鼎出土起就不断有拓片,展览中同时展出了同样珍贵的各期拓片,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铭文。

大克鼎内壁铸铭文28行,基本为每行10字,仅有一行为11字,其中合文2字,重文7字,共计290字正是因为这些珍贵的铭文,大克鼎与现藏于国家博物馆的大盂鼎和现藏于台北故宫的毛公鼎,并称为海内青铜器三宝。

西周时期青铜铸造技术已经非常精湛,翻范铸造出的铭文能够非常生动地表现出墨书的笔意。大克鼎的铭文更是堪称西周晚期具有代表性的金文,铭文字体规范,字迹优美,笔画圆润,结构和谐,在中国书法史上也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此外,铭文所记载的历史价值也非常重要,从内容上可分为两段。

第一段是克赞扬其祖父师华父有谦逊的心地、宁静的性格和美好的德性,能够保安其君主恭王,辅弼王室,施恩惠于万民。所以周王念其功绩,任命师华父的孙子克为出传王命、入达下情的宫廷大臣。

克曰:穆穆朕文且师华父,悤襄(譲)氒心,宁静于猷,淑哲氒德。肆克龏(恭)保氒辟龏(恭)王,谏(敕)辪(乂)王家,叀(惠)于万民。(柔)远能(迩),肆克口于皇天,琐于上下,得屯亡敃(泯),易(釐)无疆,永念于氒孙辟天子,天子明(哲),显孝于申(神),巠(经)念氒圣保且师华父,(龠力)克王服,出内(纳)王令,多易宝休。不显天子,天子其万年无强,保辥(乂)周邦,尹四方。

第二段详细记载了周王册命克的仪式以及赏赐的内容。
仪式是在宗周的穆庙举行,赞礼官季引导克进入宫廷,周王命尹氏册命膳夫克。在册命辞中周王重申了对克的任命,并赏赐以礼服、土地和奴隶。周王还命令克要日夜谨敬地执行自己的任务,而不能忘记周王的命令。于是克跪拜叩头,称颂天子的美德,并铸造了这件鼎来祭祀其祖师华父。

王才宗周,旦,王各(格)穆庙,即立(位),緟季右(佑)善夫克,入门,立中廷,北向,王乎尹氏册令善夫克。王若曰:“克,昔余既令女出内朕令,今余唯(緟就)乃令,易女叔巿、参冋(絅)中悤。易女田于野,易女田于渒,易女井家(勹累)田于(㽙山),以氒臣妾,易女田于康,易女田于匽,易女田于(阝尃)原,易女田于寒山,易女史小臣、霝籥、鼓钟。易女井徵(勹累)人。易女丼人奔于粮,敬夙夜用事,勿法朕令。”克拜稽首,敢对扬天子不显鲁休,用乍文且师华父宝彝,克其万年无疆,子子孙孙永宝用。

从铭文可知,在两千多年前,那个叫克的青年确实应该有好心情,因为他有一个位不见史册但智慧深远的祖父,保证克赢在了起跑线上,担任了与周王最近的膳夫。

而且,他还在西周天子的祖庙里受到封赏,被赐予了更多的土地和属下,更从此成为了周天子的心腹,不但照顾周天子的饮食起居,还被派到千里之外的成周去检阅军队。

于是,克铸了一个大鼎,还把心里话全铸了进去,从此志得意满地开始了人生。

不过,他应该想不到,西周王朝已经进入了晚期,他的人生将伴随着无尽的动乱和战争。而且若干年后,这个大鼎和克家的其他重器,一起被埋入了土中。

如果克看到大鼎埋入土中,他一定会怀念当年的幸福,更会怀念当年对未来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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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就随着大克鼎,继续去探密西周中期到晚期那段隐密而惊心的历史吧,一段在史书中没有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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