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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中国的源头,会不会是这个湖泊?

 莫少舒 2022-03-17

要把一个湖泊和中国历史的源头联系起来,题目似乎就让人莫名其妙。

首先申明,这不是一篇严谨的历史学术论文,而是基于考古、传说和推理分析,灵光一现下的个人思维产物。有没有道理,成立不成立,看完再说,尽可以不同意。

这个湖泊,不是我们熟知的西湖、太湖、洞庭湖之类自然和人文并美的历史名湖,而是普通人已经很陌生、但中国历史典籍却难以绕过的一个咸水湖:运城盐湖。

运城盐湖,历史上更多更知名的名称,是河东盐池、解州盐池。这个池字,曾经长时间误导了我,总让人有一种小水塘的感觉。实际上,它的规模,还是可观的,总面积达到了132平方公里,长度达30公里,宽度3-5公里,水深可达6米,位列世界第三大硫酸钠型的湖泊!在数千年中国历史中,它一直是重要的财税重地,高峰时期,能占到全国财税收入的八分之一,经济地位远超今天任何一个既垄断又暴利的行业。

现代人从旅游者角度看上去,今天的它,似乎也是一个普通的湖泊,相比众多旅游性湖泊,风景并没有太多特别(当然,湖边是高山峻岭,湖畔是芦苇水草,色泽是七彩变幻,也不比谁的颜值差);要和同样是咸水湖、今天大名在外的如茶卡盐湖、青海湖相比,旅游知名度与资源富集度,也并没有那么突出。

即使它所在的地级城市运城,今天也是国人心目中存在感很低的地方,能够知道它具体位置的人,应该也不多。实际上,它今天这个名字的历史,并不长,元代才出现,也因盐得名,盐运之城的意思。

运城盐湖的真正特别,在于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与自然禀赋。以及,由此而来的历史独特性与人文重要性!

首先,它的地理位置,太特殊太重要了!运城地处山西南部,黄河向东大拐弯的地方。这里,是中原的腹地。周边黄河中游两岸、关中平原,土地松软肥沃,水源充沛便利,在工具落后技术简陋的远古,是最适宜原始农业开垦的地区,早期华夏定居人群,集中于此。中国大地上第一次用火、第一口水井、众多的早期文明遗迹,都出现在这一片土地上。

我们知道,吃盐是人的生理需要,离不开的生存要素。但是,这一地区方园上千里之内,却缺乏盐资源,而且,这里离海边有上千里之遥,在交通不便的古代,海盐是不太可能运到的。

而运城盐湖,正好位于这样的内陆腹心地区,是中原最大的盐资源所在。也就是说,它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比其他所有盐产地都显得突出,周边方圆上千里地域内的古代人群,都需要依赖它的食盐资源。

运城盐湖在历史上很长时间内,供应范围“西出秦陇,南过樊邓,北极燕代,东逾周宋”,涵盖了华夏20余州的广大地域;这样广大的地域内,都需要这里简单易得而又垄断性的盐资源,我们不难想象,它对远古中原地区的人们,意味着什么!

而且,更特别的是,在于运城盐湖的自然禀赋。

首先,它的含盐量很高。我们都知道以色列的死海浓度很高,可以漂浮人。许多人千里迢迢去那里,就为了体验下不会游泳也能飘起来的感觉;而实际上,在运城盐湖里面,人也是可以漂浮其上的,也是不会下沉的,只是因为,这里自古以来,一直是作为食盐的生产地和财税重地,不允许也不张扬水上漂浮这样的猎奇体验,因此,才在知名度上让远在中东的死海独美了(现在为发展旅游需要,也有漂浮这样的项目了)。毕竟,它的浓度是海水的4倍。这么高的含盐量,同时意味着:盐的提取难度和成本,不仅比深埋地下的四川井盐低得多,就是比海边海水蒸晒提炼还要低。对于远古缺乏技术与能力的古人来说,这很关键。毕竟,你不提炼出来,背着一陶罐盐水,你没办法运太远啊。

盐湖周边的自然条件,也让人难以置信的优越!

盐湖地处运城盆地,南面是高峻的中条山脉,北靠峨嵋鸣条岗,相当于两山之间的走廊位置,是多风大风的空气流动走廊。冬季,盐湖上多寒冷干燥的西北风,一夜风来,结晶的盐硝花就能布满全湖,形成白茫茫一片雪原。而夏季,这里相对于周边地区又温度最高,东南风强劲,水分蒸发旺盛。因此,在早期,这里甚至不需要人工太多费劲,单单通过风吹日晒,就能形成自然的结晶盐体,天然玉成,古人直接捞起来就可以了。因此,一直到春秋时期,运城盐湖在数千年中的生产方式,都只是简单采捞自然析出的食盐结晶就可以了,不需要后来那样各种技术方法,干燥蒸馏之类那么费神。

运城盐湖的神奇,还体现在它采之不竭的神奇优势以及独特的地质特征。

运城盐湖的开采,从遥不可测的远古,一直到1980年代才停止,而且,停止食盐开采,仅仅因为时代技术进步带来的品质与成本要求变化,并不是因为资源枯寂啦。今天,工业化的开采运用照样在继续。

这样长时间跨度的资源开采,在资源行业难得一见,在漫长的中国历史上,也完全排得上一最。

为什么,规模并不算很大的盐湖,盐资源就能千年万年源源不断开采不竭呢?

古代的人们,自然只能从神灵那里找答案,盐神庙至今矗立在湖边。其实,真正的奥妙,就在于盐湖的地理环境。盐湖所在的运城盆地,虽然海拔有300多米,比以色列那个低于海平面的死海高,但是,它相对于周边地形,却是一个最低点,比西边的黄河,居然要低20多米!这样一来,通过黄河以及周边河流渗透,不断有地下水源源不断补充盐湖,而渗透的地下水,又把地下深处的盐卤成分,不断带到盐湖,从而,千年万年源源不断,常用常有,成为一个采之不竭的传奇资源宝库。

(我们的传说中,有远古洪水滔天的女娲补天时代,结合这一地区这样的地理特征,你能联想到、感觉到点什么?)

关于运城盐湖最早的正式记载,始见于《左传》,谓:成公六年“晋人谋去故绛(今山西临汾南),诸大夫皆曰:'必居郇,瑕氏之地,沃饶而近盐,国利君乐,不可失也。’”

这个记载,在我们今天看来已经是非常遥远古久的时代了,但实际上,它说的事距今天不过二千多年,在可以实证的中国历史上,时间长度根本算不上久远,不算啥!

在此之前、更加久远的远古中国,跨越夏商乃至更早,当时的人也需要获得这个必不可少的生活资源,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中国人利用它依赖它的历史,比文字记载,一定还要久远得多。

在中国人代代相传的史前传说中,这个盐湖,早就是一个话题焦点了。

传说中,我们人文历史的起点黄帝时代,这个盐湖就出现在历史舞台上,而且是c位的光环。

距盐湖不过几十公里的夏县西阴村,相传就是黄帝之妻、中国养蚕织丝的发明者嫘祖的故乡;而运城平原北侧的稷王山,救相传是后稷教民稼穑之地,中原大地进入农耕文明的起点。

传说中著名的阪泉之战、涿鹿之战,虽然具体地点有多种说法,但不少历史学家认为,就发生在盐湖附近及其不远处。

(“阪泉在山西解县盐池上源,相近有蚩尤城、蚩尤村及浊泽,一名涿泽,即涿鹿矣。”——《国史大纲》)

《史记·五帝本纪》对黄帝与蚩尤部族间的战争描述到:“轩辕乃修德振兵……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而胜后,“蚩尤作乱,不用帝命。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

历史上关羽的故乡、著名的解州,其得名原因,就是因为,今日苗族的远古领袖蚩尤,俘虏后被炎黄肢解于此而得名。

一直以来,关于这两次著名战争的起因,总是不甚了了;虽然也可以有其他说法,但要说就是因为争夺盐湖资源控制权,这样的解释,是不是非常合乎情理、合乎逻辑呢?

传说中,著名的尧舜禹时代,环绕盐湖的河东地区,就是他们活动的主要区域。即使到今天,他们的传说出生地、陵墓、国都,也都密集分布于周边,尧都古迹在今天临汾市南郊,舜都故址在今永济县薄州镇东南,禹都遗址在今天夏县禹王城。都距离不远。

中国历史上最原始、最古老的歌谣《南风歌》:“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就被代代相传为是舜帝巡视盐湖时,专门称颂盐湖而咏唱的。

历史传说这东西,许多人不以为然,甚至于连这个大时代是否存在都表示质疑。虽然数千年口口相传中,难免有变形走样,难免有遗漏夸张,但是,涉及众多中国姓氏的起源、以及华夏族、苗族这样古老民族的源头,绝不可能只是空穴来风!

这些传说,集中于运城临汾所在的河东地区,而不是其他什么地方,实际上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再分析这一地区独特的水土自然与资源禀赋,其实,我们就不难有所体悟啦!

近年来,考古的科学发现,则提供了难得的实证。不但验证了那些远古迷雾般传说中蕴藏的惊人信息,甚至还超越了传说时代。丁村遗址,推翻了一度甚嚣尘上的中国文明非洲起源论调;新石器时代的诸多遗址,从半坡遗址开始,中国最早的一批原始公社部落,就大多分布于以运城盐湖为中心的黄河中游两岸地区。一脉相承的文明传承与演化脉络,梗概轮廓日益清晰。

特别是襄汾陶寺遗址得发现,确定无疑地证实了传说中尧舜时代的真实性,揭开了早期华夏文明虚虚实实似是而非的神秘面纱。

也就是,无论是各种传说蕴含的历史信息,还是考古揭示的科学证据,都可以基本确定,盐湖为中心的运城临汾盆地,就是华夏中国的源头!

三皇五帝时期,被公认为华夏民族形成的时期,也是中华早期文明进入国家阶段的时期。尽管目前的考古与技术能力,还无法详细解读文明形成的具体过程,但是,逻辑与推理,已经可以让人多多少少意识到,运城盐湖在这个演进过程中不可忽视的作用。

我们不妨超越考古、甚至超越传说,通过大胆推理和科学想象,来看看围绕运城盐湖,华夏民族和早期国家如何形成……

早期的周边人群,自由采集或者交换盐湖的食盐;农耕定居后,原本交流缺乏差异迥然的部落之间,围绕食盐的采集和交换,不可避免地促成了更多的相互交流,随着人群交流,盐湖周边,各部落人群语言、习俗、思想行为等渐渐不断趋同,小部落发展为部落联盟乃至大部落,势力和影响范围一步步扩大外延。

到了蚩尤黄帝时期,部落的规模和力量,发展到了能够控制垄断盐湖资源的地步;而盐资源的垄断,又让控制人群拥有了更优越的经济条件,率先保证了食物来源后,能够去栽桑养蚕,纺麻织绸,有时间有精力在服饰礼仪方面多花心思,所谓衣饰华美称之“华”,礼仪周备谓之“夏”。于是,以服饰和礼仪规矩区别于其他人群的华夏民族特征,由此形成。

而这样先进优越的生活方式,又吸引了更多人群来仿效和追随,渐渐地,华夏民族特征不断强化和扩散,统一的华夏民族得以形成。

控制了盐湖的大部落,就拥有了主导地位和主宰能力,其他部落人群不得不向其靠拢、不得不上贡财物宣誓服从效忠。而三皇五帝时代,这些领袖又以仁厚贤能著称,跟随他们,不仅能够过上更有质量的生活;还拥有了更有保障的社会秩序:外来威胁,有了保护依靠;部落之间发生冲突,能有权威第三方出面调解仲裁,没谁敢不听;而冒犯挑战他们,不仅无力,而且无利、连盐都吃不到,有利无害,那为什么不听从他效忠他呢?

于是乎,围绕盐资源,周边越来越多的部落人群,文化趋同化,社会结构化。到尧舜禹时期,以盐的生产和分配为基础,社会组织能力发展到了建立国家政权的阶段,能够构筑城市来保护权力中心。于是,陶寺这样的城市与国家中心形成。

不然的话,偌大的中国版图内,那么多早期人群分布、那么多样的文明类型,为啥偏偏就这一带孕育出了最强势的文明、就能最终整合了东亚大陆?

爬上盐湖边的山岭,在劲风吹拂中,俯视周边苍茫大地,遥想我们远古的祖先,从茹毛饮血的原始中,从炎黄到尧舜,因盐助缘、以湖为头,一步步走来…….5000年中,经历了多少磨难和毁灭,穿越了多少兴亡和更替,而作为一个族群、一个国家、一个个体,今天,我们仍然顽强地生存在这块土地,这,是一种何等的历史幸运、何等的文明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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