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欧知识谱系的历史：古希腊古罗马篇（一）

作为西方文明的两大源头，古希腊和古罗马在西方社会的诸多方面都发挥了奠基性的作用。在本文论述的知识领域中，古希腊世界的先哲思想更是整个西方知识界的源头活水。现代教育史家一般认为人类最早的高等教育机构发端于古代东方，但是古希腊罗马的高等教育则被视为中世纪欧洲大学的直接源头。公元前5世纪到4世纪中叶是希腊史上的古典时代，也是古希腊文明的黄金时期。这一时期发达的工商业经济基础，奴隶制为奴隶主阶层带来的“闲暇”，民主制度对公民参政议政能力的需求，以及古典时代神话、诗歌、哲学等领域的发展，种种因素为高等教育的出现提供了需求与必要前提，西方世界的高等教育即在此发端。希腊的高等教育在较为完备的初等教育体系中孕育而生。当时，初级学校的教育系统一般由三部分组成，并且每一部分都有专门的教师。paidotribes负责体育教育和体育活动，citharisres则负责教授音乐，grammatistes负责教学生学会读、写、算数，此外学生们还要学会朗读并背诵那些由荷马、赫西俄德（Hesiod）以及其他人所写的伟大的诗篇，因为这些作品之中包含着道德方面的智慧。在高等教育课程体系方面，中世纪大学文学院的课程理念最初在毕达哥拉斯学派与智者学派那里即初见端倪。

古希腊地理范围

毕达哥拉斯学派与智者学派

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约公元前580年～约前500年）古希腊哲学家、数学家，在古希腊教育史上占据重要的地位。出身于爱奥尼亚的萨摩斯岛，毕达哥拉斯在他40岁时由于与萨摩斯僭主波吕克拉底发生冲突而移居南意大利的克罗顿城邦，在南意大利建立了著名的毕达哥拉斯学派，是一个集政治、学术、宗教于一身的带有神秘主义特质的社团组织。学派以净化人的心灵为根本目的，门徒都过着一种平静而神秘的生活，整个社团是一个较为封闭性的组织，他们的思想对学派之外的人一般是保密的。毕达哥拉斯的学派社团是古希腊最早的以高等教育为目标的组织之一。在这样一个崇尚理论性知识的社团中，数学被视作是最重要的学问，这主要来自毕达哥拉斯学派对于数学的推崇和在数学领域的成就。数学的知识看来是可靠的、准确的，而且可以应用于真实的世界。此外，它还是由于纯粹的思维而获得的，并不需要观察。因此之故，人们就以为它提供了日常经验的知识所无能为力的理想。因为数学的这种性质，所以毕达哥拉斯学派就设想思想是高于感官的，直觉是高于观察的。毕达哥拉斯认为万物的本源是数字，数学原理就是整个宇宙的内在逻辑。这种数本源说的思想产生于毕达哥拉斯学派对于数学与谐音学的研究，他们根据谐音的音程取决于琴弦的长度这一原理，进而认为一切事物的性质都是由它们包含的数所决定的。他们把以数学为核心的算术、几何、天文、音乐四门学问视为教育最重要的内容，并首次论述了四者之间的关系。毕达哥拉斯学派的主要数学家阿契塔说，数学家们“给予了我们许多清楚的知识，这些知识涉及具体的速度和运动，它们的升降，涉及几何、代数和球面几何及音乐等等。这些学科都是姊妹学科。” 后来这四门学问被后柏拉图时代的阿卡德美学园采纳，经过中世纪早期的理论家之手，而对中世纪直到19世纪的西方大学课程体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毕达哥拉斯

希波战争后的雅典成为了整个希腊世界的文化中心，众多哲人、诗人、剧作家在此汇集，他们继承了爱利亚学派的论辩风气，在民主制度下绽放思想的光芒，亚斯贝斯将这一时期的希腊称为历史的轴心期。民主制度下对每个参政的成年男性公民的参政能力提出了要求，想要在这一时期的雅典公共生活中获取话语权，在法律诉讼中立于不败之地，雄辩术就成为了每一个参政公民所追求的技艺。智者学派就是这样一批专门传授“智慧”，教人论辩术、修辞学，并收取费用以此为生的人。虽然受到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这一派哲人的贬抑，将智者（sophist）称为“诡辩家”，并宣称他们不传授任何实际的知识，但是智者学派以师徒关系为组织形式进行的高等教育活动，却在西方高等教育史上产生了巨大影响。智者教学的主要科目是文法、修辞学和辩证法即后来西方教育史上所说的“三艺”，此外还包括自然科学以及音乐，道德教育也是其教学的一部分。修辞学和文法都是为雄辩服务的。普罗塔哥拉（Protagoras，约公元前490~前421年）出身于色雷斯地区的阿布德拉城，是第一位自称“智者”、第一个采用“苏格拉底式的讨论方法”的人、也被认为是第一个在雅典传授雄辩术的人。普罗塔哥拉是第一个把哲学的对象从自然界拉回人类社会，第一个撇开世界本原问题的哲学家。普罗塔哥拉曾专门撰写《论正确的语法》一文，还曾为儿童写了名为《论正确地演讲》的教科书，这也是最早把文法作为科学的书。此外，普罗塔哥拉还首次将演说区分出类别，他认为根据不同的理由可以把演说作两种区分，一是分为希望、问题、回答、命令另一种则分为叙述、问题、回答、命令、转述、希望和号召。普罗塔哥拉与爱利亚学派的观点背道而驰，他打破了存在是“一”的本体论，强调每个人的“多”，因为“人是万物的尺度”。但是普罗塔哥拉并非放弃了逻各斯，而是把逻各斯“打碎”成了每个人心里的主观原则，他把逻各斯变成了一种个人运用来自圆其说的论辩技巧，并且他不再依靠神谕表达意思，增强话语说服力，而是首次区分了动词的时态和名词的阳、中、阴三性，划分了句子的陈述式、疑问式、命令式、祈使式等等，还纠正了语法中的种种错误，成为希腊语法的奠基人。另一位智者高尔吉亚（Gorgias，约公元前485~前380年）出身于西西里的雷昂底恩，游历四方，在雅典传授过雄辩术，希腊著名演说家伊索克拉底是他的学生，他本人是传授修辞学的大师。他将修辞学发展成为一门系统的学科，并形成了自己的辩论方法、原则和风格。根据高尔吉亚的方法,由智者们总结形成的对照法、句子的对称、结尾母音韵等修辞手法，影响整个古希腊、古罗马,甚至中世纪大学中修辞与辩论术的教学。

古希腊人辩论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