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推荐 | 华文武：潘村澡堂

 潘 村 澡 堂 

◎ 华文武

但凡三十五岁以上年纪的人，都记得潘村镇有一座洗澡堂。

说起澡堂的历史，相对话长。

一九五五年的一天，当时在潘村区工作的胡秀德（潘村湖农场胡继忠的父亲），找到了镇上的乡绅先贤武万国（又称为武二木匠，系原潘村区委书记，后任嘉山县长的武明的父亲），说起潘村街想盖一个洗澡堂，解决居民洗澡的难题。经协商以后，由潘村镇出地皮，地点就选在潘村大队第一生产队的荒地，即为二马路中段、四眼井南侧。由于当时潘村湖农场经济条件好，就由潘村湖农场出资建造。

这是一件民生好事，事项很快得到批准。不久，占地约200多平方左右的澡堂就盖起来了。

澡堂从腊月里就开始烧起来。

从我记事起，这个澡堂也开办有二十多年。潘村的习俗，过年前，大人小孩都要洗浴一新。于是，在浴池开张的每一天，潘村街上的居民，还包括潘村湖农场、吴庄菜园等挨边的居民，都会忙不迭地前来。

由于条件有限，远处村庄里没有可以洗澡的地方，因此石岗、范庄等一些乡下的村民，甚者，紫阳、太平的人也不远十几里路一路蹬自行车前来。往往半夜三四点之后，星稀月冷，每个人都在夜色中顶着寒风，缩头缩脑来到浴池门口，钱从小窗户送交进去，购得印着浴池的小票，掀开厚厚的布帘子，却不知澡堂里面已经是热气腾腾人声鼎沸了。

整个澡堂设施相对简陋。放衣服的地方，用厚木条钉了高高的靠背椅，长长的一排摆墙边。有个烧炭的炉子置身其中，长长的铁皮烟囱曲折把炉子的煤气送出屋外。

锅炉在房子的东面，煤炭和柴火不停添上，热水就源源不断地灌进池子里。澡堂的池子一大一小，水泥和着砂浆砌成，没有贴瓷砖，相对粗糙但不磨皮肤。大的池子供人洗浴，小的池子里供应着热水，很是烫人。有时候还用木板盖上防止误入。

洗澡的人三下五除二脱下衣服，光着身子，带着肥皂毛巾，低头寻得木头拖鞋（这种木屐拖鞋也极为简陋，长方形木板，钉上帆布条，双脚套上即可），哒哒达地往池子里钻去。

刚进来的人，往往小心先放下脚去适应水温，而孩子往往胆怯地后缩，连脚也不敢放进水里，却却被大人骂着委屈地站在一边。

早来的人早已缩在水中，嘴里虽嘶嘶地嫌弃着烫，却又满脸惬意。更有老头子们一脸坦然和不屑地猫在小池子中。“人老骨头硬越泡越来劲”，在孩子们看来，那些老头子都是天生不怕开水的。

池子里热气腾腾，人们或蹲或站池中，或坐或躺在池边，不停地把热水泼在身上，或是大剌剌地四仰八叉，丝毫不顾忌其他。不一会儿脸色也通红起来，忘却了屋外的凌晨寒冷。

大人们大声地说着话，孩子们光着屁股跑来跑去，或哭或叫，混着热气的小小窗户往外冒着热气，昏黄的电灯朦朦胧胧，整个洗澡堂内嗡嗡作响，却什么都听不清楚。

农村人经常地里忙活，灰尘满身不可避免，于是洗澡的人往往把黄色的大块肥皂拿了出来，泡好之后，站在池中往身上打肥皂，而落下的肥皂沫往往落在他人身上，被人嫌弃之后，只好站到池外上下左右地摸个不停，而如有有蓝色或者黄色的香皂，那就是很不错的生活条件之人带来。头发湿了之后，往往大人小孩也抓一把洗衣服在头发上柔洗冲刷，泡沫顺着身子一道道留了下来，而多少年之后的红色洗头精代替了洗衣粉，也可以算是消费层次的提高吧，不一会儿池子里厚厚的一层酱油色就出现了。忙不迭冲洗上来，擦身穿衣，而另一拨的浴客又光着身子拿着毛巾缩身抱肘往池子里奔去。

农村人重男轻女，之前潘村澡堂往往是男人洗后，清池加水后，女人们接着去洗。而后来就是固定的隔几天开女澡堂了，然后就能见到妇女、孩子们端着搪瓷脸盆，放着梳子、肥皂等习俗用品进去，而后又头发半干、满脸红红地走出澡堂。

潘村一带天冷的早，澡堂一般在霜降之后，就开始烧水接待，愈冷人越多，年前二十八九，往往排不上队，或者澡堂里无从下脚。洗澡之后，神清气爽，如果碰上三五八十逢集，再去街上逛逛遛遛，就是最好的放松休闲了。

夏天的时候，为了充分利用场地，有一段时间，潘村湖农场还不知从哪里进了一台冰棒机，专门生产洋红颜料调制、加上糖精的冰棒，这也引起轰动。原先冰棒要从五河批发，后来潘村也有了，也方便了居民很多。

记忆中的澡票一开始八分钱一张票，再后来就一毛，三毛钱地悄悄涨价起来。一九八五年之后，农村家庭生活也逐渐好起来，家用洗澡罩也一段时间流行，在家也可以简单洗澡，用不着跑去街上洗澡，这让澡堂生意愈发地难做，后来干脆停了下来。

原有的澡堂地方，潘村湖农场也开了一个油盐小店，不久旋即关门停业。再后来，就被陈庄的“麻油陈”陈殿业承包了地点，专门生产小磨麻油。2000年的时候，麻油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老澡堂也逐渐废弃，直到后来澡堂年久失修，被直接推平，盖了民房。

承载一代记忆的潘村澡堂从此进入历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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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网络

编辑：董祖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