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爨龙颜碑:“开门节度,闭门天子”的爨氏据滇局面是如何形成的?

 西一里2l6sluho 2022-03-22

要问古代中国的西南统治政权当中,很多人会想到三国时期的蜀汉、五胡十六国时期的成汉,那么,你知道在古代南中地区,还出现过统治西南四百多年历史的“政权”吗?这就是“爨氏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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爨氏“政权”简示图

实际上,爨氏政权并未在正史当中受到承认,习惯上还是将爨氏掌控的宁州等地区,归为西晋、东晋等王朝。但爨氏族人世袭宁州,虽然名义上依旧是中原朝廷的臣属,但早已经是实际上的西南掌控者。而这也就是所谓的“开门节度,闭门天子”的爨氏据滇局面。

爨氏雄踞西南的历史,要从一块碑刻说起,这就是在碑刻书法界大名鼎鼎的“《爨龙颜碑》。这块被发现于元代以前的南朝刘宋时期的碑刻,全称是《宋故龙骧将军护镇蛮校尉宁州刺史邛都县侯爨使君之碑》,记载了墓主人爨龙颜的生平,以及爨氏在西南发展的历史,对于了解爨氏据滇局面如何形成,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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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爨龙颜碑》清朝拓本

《爨龙颜碑》中的爨氏发展轨迹

爨龙颜生于东晋孝武帝太元十一年,卒于南朝刘宋元嘉二十三年,享年六十一岁,这也就是碑刻完整标题当中“宋故”的来历。爨龙颜历任刘宋龙骧将军、护镇蛮校尉、宁州刺史、邛都县侯,这些官职也在碑刻当中体现出来。

乃祖肃,魏尚书仆射,河南尹……瑛豪继体,于兹而美。祖,晋宁、建宁二郡太守,龙骧将军,宁州刺史。考龙骧辅国将军八郡监军,晋宁、建宁二郡太守,追谥宁州刺史、邛都县侯。——《爨龙颜碑》

《爨龙颜碑》当中还记载,爨氏祖上的的渊源,高祖父爨肃为曹魏尚书仆射、河南尹;祖父出任西晋宁、建宁二郡太守,龙骧将军,宁州刺史;父亲出任龙骧辅国将军及八郡监军,同样出任晋宁、建宁二郡太守,死后追谥宁州刺史、邛都县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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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爨龙颜碑》局部拓本

岁在壬申,百六遘衅,州土扰乱,东西二境,凶竖狼暴,缅成寇场。君收合精锐五千之众,身伉矢石,扑碎千计,肃清边嵎。君南中磐石,人情归望,迁本号龙骧将军、护镇蛮校尉、宁州刺史、邛都县候。——《爨龙颜碑》

而爨龙颜经历东晋及刘宋的过渡,在刘宋朝元嘉九年时,平定西南叛乱有功,得以出任刘宋龙骧将军、护镇蛮校尉、宁州刺史、邛都县候。

由《爨龙颜碑》当中的记载,可以得知当时爨氏据西南的轨迹,历经曹魏、西晋、东晋、刘宋数朝,爨氏逐渐成为西南封疆大吏。

爨习、爨琛的经营西南

爨龙颜祖孙三代世袭西南方镇的经历,让爨氏据滇的局面已经出现端倪,需知在中央朝廷一直存在的情况下,甚至数朝还经历氐族成汉据南中的特殊情况下,爨氏能够以对西南的影响,让祖孙三代人都能世袭西南方镇长官,足以看出爨氏对于西南的掌控力,“闭门天子”的说法确不为过。

而最早经营西南的爨氏族人,可以追溯到三国蜀汉时期的爨习,和两晋时期的爨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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爨氏的来源,在《爨龙颜碑》当中也有阐述,“其先世则少昊颛顼之玄胄,才子祝融之眇胤也”,源于中国传说当中的颛顼和祝融 ,这当然无法考究,不过这应该是爨氏对自身“华夏正统”的阐明。

子文铭德于春秋,斑朗绍纵于季叶。阳九运否,蝉蜕河东,逍遥中原。班彪删定《汉记》,班固述修《道训》。——《爨龙颜碑》

碑文当中还有爨氏出现的记载,源于春秋时期楚国令尹子文,班朗是子文的后人。到东汉时,有班彪和班固,都是爨氏的先人。等到后来“爰及汉末,采邑于爨,因氏族焉”,爨爰食邑于爨,于是以爨为氏。这就是爨氏的来源。

以爨姓最早见于记载的是东汉末期的爨习,爨习曾经出任过建伶县令,是当时本郡之人任本地县令的先例,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爨氏在南中地区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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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平定南中时的“七擒孟获”

而当时南中大姓当中,爨姓便是五大姓氏之一——“孟、李、爨、董、毛”。三国蜀汉时期,诸葛亮平定南中“七擒孟获”当中的孟获,便是与窜姓五大姓氏之一的孟姓。诸葛亮平定南中之后,孟获被蜀汉征召为官,爨习也同样出仕蜀汉。在诸葛亮北伐之际,爨习就曾经率领族人一同出征。等到蜀汉灭亡及西晋代魏之后,南中爨氏等大族,依旧被中原朝廷重用。

三国和西晋时期的爨氏,在南中地区只能算是颇具影响力的大族,与其他诸大姓共同兴盛于西南,但并未实现其“闭门天子”的雄踞局面。真正实现爨氏据滇的人是两晋之交的爨琛。

原本西晋宁州所在的西南南中地区,等到西晋末期氐人在蜀地建立成汉政权,征服了南中地区,爨氏的代表人物爨琛也归降了成汉政权。成汉政权为了掌控南中,设立了成汉的宁州和交州,分别让当地大族霍彪和爨琛任刺史。

霍彪也为当地大族,霍氏与爨氏一样,都是世代在南中为官,逐渐成为当地大族。不过,霍氏在南中逐渐没落,原本南中五姓当中的其他大族,也无法与爨氏相较,爨氏遂成为南中最大的势力。成汉被覆灭之后,爨氏随后便重新得以控制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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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爨琛并没有因而称王自立,也效仿了前凉政权那般效忠东晋和后来的南朝政权。不过,东晋对于宁州等西南地区,早已经是无法真正掌控,爨氏也就成为了西南地区真正掌控者,一直延续到后来南四朝、隋、唐数百年间,爨氏一直是西南的实际掌控者。

而爨氏雄踞西南的历史当中,一直都是对“正统”王朝称臣属,名义上只是节度之任,也就是“开门节度”的体现;但是东晋、南四朝等王朝,都无法真正掌握西南,宁州等地的方镇长官也多由爨氏族人世袭,因而便形成了爨氏“闭门天子”的雄踞西南局面。

爨氏在西南的影响力,让《爨龙颜碑》的墓主人爨龙颜得以世袭龙骧将军、护镇蛮校尉、宁州刺史、邛都县侯,这是爨氏在影响力的直接体现。龙颜碑》在书法碑刻界被称作“大爨”,与之相对应的“小爨”《爨宝子碑》,记载了墓主人爨宝子的生平。爨宝子生活在东晋时期,曾出任建宁太守,同样是爨氏在西南影响力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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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爨宝子碑》拓本局部

中原禁碑:《爨龙颜碑》和《爨宝子碑》本身所体现出来的爨氏在西南的地位

碑刻是中国书法历史上的瑰宝,古自有之。但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碑刻的发展遭遇了特殊的经历——中原禁碑!

汉以后,天下送死奢靡,多作石室、石兽、碑铭等物。建安十年,魏武帝以天下凋敝,下令不得厚葬,又禁立碑。——《宋书·礼志二》

汉代以来,墓葬奢靡之风兴起,墓葬碑刻成为当时墓葬规格的主要体现。到了曹操掌权时,为了禁止这种厚葬之风,便禁止厚葬和碑刻。

此石兽碑表,既私褒美,兴长虚伪,伤财害人,莫大于此。一禁断之。其犯者,虽会赦令,皆当毁坏。——《宋书·礼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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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西晋晋武帝咸宁四年,又下诏同样禁止碑刻,让私刻碑文几乎断绝。整个魏晋南北朝时期,虽然北魏碑刻传世大多精湛,但南方历代王朝之中,大都禁碑。

而观爨氏传世的《爨龙颜碑》和《爨宝子碑》,能够在“开门节度”臣属于正统王朝的情况下,有碑刻传世,足以看出当时爨氏在西南的地位之高。当然了,在永嘉之后的乱世局面之下,和东晋门阀鼎立的局面之下,禁碑之策一度松弛,但整体禁碑之策下,碑刻依然是私人无法轻易敢去触碰的。

而雄踞西南的爨氏不仅刻碑了,还在东晋和刘宋尚算兴盛时期,留下了能够传世的碑文,足以看出当时爨氏“闭门天子”的特殊地位。


《爨龙颜碑》:兼具艺术和历史意义

《爨龙颜碑》的艺术意义,受到后世书法家的推崇,康有为曾经在《广艺舟双楫》当中,评价其为“神品第一”。而《爨龙颜碑》除了艺术意义之外,历史意义同样重要。

《爨龙颜碑》很好地展示了爨氏在西南的特殊地位,以及爨氏据滇的历史。并且,还很好地体现了爨氏与中枢政权的特殊关系,还是西南文化发展历史的很好见证。

1961年,“大爨”《爨龙颜碑》与“小爨”《爨宝子碑》,一同被列为全国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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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化严重受到保护的《爨龙颜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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