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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养场里的人总叫他肥仔，这名字他不喜欢。 但名字只有被别人称呼才有意义。 每天听着饲养员对着大家吆喝，让大家多吃一点。他心里就充满悲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与众不同。懂人言，会思考，甚至脑中还有知识储备。 但作为一只识文断字的猪，他不能逃离这个地方，偏偏又拥有着自由的思想，这让他的猪生充满痛苦。 比如他知道，当大家体重到一定标准，就会被宰杀，变成各种食物，来到人类的食谱中。 于是在每个夜晚，他都会努力劝说大家，尽量少吃些，活的久一点。 可悲的是，那些猪没有能和他沟通的智商。 众人皆醉我独醒，只有他才是这里的异类。 后来，在成百上千头猪都大口刨食时候，他那种秀气矜持的进餐形式让饲养员很不满，给他检查身体后，开始享受特别关照，每次都是填充式进食。 ——不用咀嚼，一根管子直接通向胃里。瞬间完成吃饭这个动作。 如此三次，他就受不了。直接投降了。在开饭前和大家一起假装哼哼唧唧，瞪着眼睛摇着尾巴，在食物流过来时候，开始抢插队伍，把食槽弄的脏乎乎乱糟糟。 听到饲养员对组长表功说：这样才对嘛，这只猪被我治好了。 他松了一口气，觉得骗过饲养员；跟着又叹了口气。因为命运不可改变。 短短几十天，他的身体像吹气一样，肥硕起来。 这让他夜不能寐，因为这样的身体，在人类社会肯定要去医院检查体脂，还要查血糖，血压。还有心脏，肝脏功能也需要查询啊。比较有趣的是，人类总怕自己得糖尿病，但为什么不怕猪患有糖尿病？为什么明知道这种病危险，还培养甚至食用这样的种族？ 在这个饲养棚，高盐高脂高糖的进食方式才正常。 一个晚上，饲养员聊天。说起明天会把这一批送屠宰场。说话时候，饲养员就站在肥仔面前，他用食指画了个圈。就像上帝或者死神，用这个圈给规划了生死。 那个晚上，肥仔泪流满面。 他不想死，但毫无办法。 第二天，他们被赶上一辆大货车，肥仔磨磨蹭蹭，挨了一铲子，才最后上了车。 路上，看着外面的阳光，肥仔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实现。 在那些人对话中，他曾窥见世界一角。未见全貌，竟然要死了。遗憾自己没尝过汉堡，没吃过冰激凌，没去过拉斯维加斯，也没见过外国的母猪。 年轻的他，不想就这样死去。 车外的景色在后退着。肥仔趴在其他肥猪身上，蹬上车挡板，然后纵身一跃。 不自由，毋宁死。 车停了，因为司机从后视镜看到，马路中间趴着一头猪。 那是一条摔断腿的猪，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他和伙计架着这头猪，进了驾驶室。想到了屠宰场再做打算。 但这头猪竟然对他们说了一句：“谢谢。” 这让他们吓坏了，甚至报警。警察又找来专家。 从此后，再没有人叫他肥仔。 人们和他说话都很规矩。 这是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的礼仪。 他出名了，上了新闻。 ——这位猪族英雄，曾不顾自身安危，为了帮助种族改变命运。 …… 是不顾一切的年少冲动？还是机关算尽的少年老成？ ———— 系列故事（十四）“特立独行”。 成语出自《礼记·儒行》 “其特立独行，有如此者。”意思是指保持独特的品行，不随波逐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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