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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帝国的发端(1)

 西一里2l6sluho 2022-03-22

引言:提洛同盟的体制颇为高效和先进,但也令它过于依赖雅典的“搀扶”,造成了雅典一家独大的局面。从而令野心勃勃的雅典人打造了自己一手遮天的雅典帝国。

前文中提到,在《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爆发中》一书中,作者唐纳德·卡根表达了一个观点:在提洛同盟的同盟大会中,雅典尽管只有一票,和其它城邦享有平等的投票权,但是它可以通过自身强大的实力影响其它弱小的盟邦,获得它们的拥护,从而拿到多数票,得以左右同盟大会。由此,雅典在提洛同盟中占据了统治地位。而且没有给人留下缺乏合法性或施行僭政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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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观点不止于此,在该书的下文中,他继续写道:无论有其他什么弊端,这种安排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提洛同盟可以迅速果断地采取行动。伯利克里曾经暗示,提洛同盟可以迅速召集政治性的全体大会,可以采取紧急措施,这与“斯巴达同盟”(笔者认为此处的“斯巴达同盟”是指斯巴达领导下的伯罗奔尼撒同盟和过去那个同样在斯巴达领导下的希腊同盟。下同。)是不同的。雅典既有能力做到确保同盟决策迅速执行,也的确将其付诸实施。作为盟主的雅典索取贡赋,将它们存入同盟金库,还对拒绝参与军事行动的同盟成员进行惩罚。

唐纳德·卡根还指出了两点:一、在提洛同盟中,绝不可能发生因为成员国变卦而导致军事行动取消的事;二、与之前的同盟组织[i]不同的是,提洛同盟甚至禁止成员国之间开战,否则雅典将对违反规定者进行惩罚。

提洛同盟的组织之严密由此可见一斑。

这位学者又告诉读者,提洛同盟的财政制度比斯巴达同盟要更加先进,但这也造成了一种令它的性质发生变化的趋势。他指出:

在与雅典的大战爆发之前,斯巴达同盟并不需要什么钱。战争基本上都在陆地上进行,斯巴达人只是要求盟邦派出应该派出的军队,到公元前4世纪,斯巴达人有时会要求成员出钱,但斯巴达同盟的性质决定了这些钱只是特事专收,在战事了结后就不用再缴纳了。而提洛同盟则不一样,它的成员城邦主要来自沿海地区和海上,所以提洛同盟需要随时维持一支常备舰队,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因此需要建立完善的纳贡体制,确保定期有钱进入同盟的库房。雅典负责核定各邦应该上交的数额,并收取款项。直到公元前454/453年,同盟金库仍设在提洛岛;而之后,同盟金库迁到了雅典。从一开始,有些城邦既提供船只,又提供船员,而有些城邦则只出钱。虽然前一种城邦提供的船只、船员以及进行维护的费用会因为需要而发生变化,但是这些城邦的负担总是比那些只出钱就可以享受军事保护的城邦要重很多。雅典承担的责任最重。它[ii]既是领袖,又得维持一支最庞大的舰队,为这支舰队配备人员并进行维护。当然,从波斯那里抢到的战利品可以抵消一部分开支,但是各邦为此付出的时间、精力、乃至生命的代价都十分巨大。因此,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大多数的城邦要求只出钱,不出船,因为他们不愿意参加军事行动,这样就不用远离自己的家园”[iii]。自然而然,由于盟邦不断地推卸责任,雅典承担的责任就越来越大,同盟权力不断向雅典集中,这种趋势使同盟在对付外敌时更加高效,但是同时,也使这个组织的性质出现了“决定性变化”(引号内为唐纳德·卡根的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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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纳德·卡根只是以“决定性变化”来描述提洛同盟中发生的改变似乎过于轻描淡写。对于雅典的盟邦而言,恐怕这一“变化”不仅是“决定性”的,也是令人不安的。因为在这一“决定性变化”的过程中,雅典的实力与权力一齐增长,最终成为其实现野心的工具——坐上了领袖之位的雅典,虽然的确实现了自己领导同盟进攻波斯的诺言,但也表现出自己的意图不止于此,它不止要与波斯这条恶龙对抗,还要成为新的恶龙,奴役提洛同盟中的盟邦。

雅典人的野心从何而来,这是一个值得思索的问题。徐松岩认为,他们早已种下了野心的种子。这位学者声称,雅典经过梭伦改革,废除了债务奴隶制,缓和了公民集体内部矛盾,为发展中的雅典奴隶制国家走上奴役异邦人(即非雅典人)的道路奠定了基础;而庇西特拉图的僭主政治和克里斯提尼改革进一步打击了贵族势力,巩固了中下层公民的经济地位,使其对外扩张的内部条件日趋成熟。

不过雅典人的扩张势头在一开始并非无往不利。在与海上强国埃吉纳的多次交锋中,雅典一度往往处于被动挨打的态势。因而徐松岩称埃吉纳为雅典人的“近在咫尺的拦路虎”,并认为在公元前5世纪初叶,尽快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击败埃吉那,是雅典捍卫其主权并向海外扩张的头等大事。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当公元前483年雅典人因开采银矿而获得巨额收入时,泰米斯托克利才得以轻易说服民众不再按照惯例分掉这笔款项,而是将其全部用于建造战舰,以用于对埃吉那人的战争。按照徐松岩的说法:“雅典从此成为古希腊世界第一海上强国 , 向海外扩张成为其基本国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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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学者总结道:“尽管雅典在公元前7世纪末就开始走上向海外发展的道路,但长期处于力不从心的状态。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平民与贵族的阶级关系的逐步调整,不能不给雅典的对外扩张以强有力的推动。公元483年以后,雅典的当政者,不论他属于贵族派或民主派,所推行的政策皆以扩大雅典的势力、掠夺和奴役异邦人为根本原则。这是其国内奴隶制日渐发展的客观需要和必然结果,也是掠夺成性的奴隶主阶级日趋成熟和壮大的最一般表现。”

在论文《关于雅典同盟的几个问题》中,徐松岩告诉读者:“值得注意的是,即使在希波战争期间,雅典人在抵御入侵者的同时,也未放松扩张活动。这位学者对这一细节的注意应当是对读者的提醒。不能忘记,提洛同盟正是在希波战争中建立的,既然希波战争没能让雅典人放弃扩张的虎狼之心,那么雅典将提洛同盟中的盟邦视为盘中的美餐也就不太奇怪了。

于是,在领导盟邦进攻波斯的同时,雅典人也将征服的矛头指向了它们。各个盟邦难以抵挡,纷纷向雅典屈服。作为雅典人的历史学家修昔底德认为:“造成这种局面,同盟者自己也有过失。因为他们不愿意服兵役,他们大都依照规定的数额缴纳金钱,而不提供舰船,以免远离家乡。结果,雅典利用他们所缴纳的金钱,扩充雅典自己的海军,当他们发动暴动

时,总是发现自己缺乏战争资源和军事经验。”

盟邦们对雅典的一味依赖,最终让自己成为了需要雅典搀扶的弱者,从而在雅典的攻势前站不住脚跟,只得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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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提洛同盟变了,它不再只是一个团结希腊人、对抗波斯人的同盟,也成了一个雅典人一手遮天的统治机器。盟邦们必须对雅典人唯命是从,忍受雅典人的控制。在唐纳德·卡根看来,有必要理解这种变化是如何发生的,而雅典人又是通过哪些手段来完成这一切的。因此,在下文中,笔者将对雅典一步步征服提洛同盟中的盟邦的过程作简单梳理:

首先,先介绍一下雅典人对盟友下手之前的扩张活动,因为结合这些扩张活动,更能看出雅典的一贯作风及其变化:

按照希罗多德的说法,萨拉密斯海战(笔者注:发生于公元前480年)刚一结束,雅典的泰米斯托克利就迫不及待地派遣使者到许多岛国勒索金钱,声称如不缴款,就将以武力征服它们。由此可见,如前所述,雅典人在希波战争期间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扩张势头。

公元前477年秋天,雅典人对波斯人手中的爱昂展开围攻,次年,雅典人攻陷该城,将城中居民变为奴隶。[iv]据《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爆发》一书所言,这是提洛同盟有据可查的第一次行动,这次行动是波斯战争的一个步骤,具有合法性,应该不会有谁反对。同年,雅典人攻下爱琴海的斯基洛斯岛,把包括多洛皮亚人在内的居民变为奴隶,把这个岛屿变成自己的殖民地。虽然雅典人在这次行动中获益,但盟邦并没有什么意见,因为居住在斯基洛斯岛上的多洛皮亚人以当海盗为生,是半个蛮族。雅典人的做法打击了海盗,而他们在岛上建立的殖民地也确保了爱琴海的这个地区不受海盗的攻击。

公元前472年,雅典人又远征优波亚岛,攻击岛上城邦卡利斯图。在这次战争中,优波亚岛上的其它城邦保持中立,结果,卡利斯图按照条件投降了。唐纳德·卡根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中写道:这个城邦既不像爱昂那样被波斯统治,也不像斯基洛斯岛上的敌对势力那样是个海盗城邦。就我们所知,这个城邦实在没有做过什么值得提洛同盟对它大动干戈的事。不过,从另一方面看,卡利斯图人在此前不久的战争中曾经帮过波斯,因此,可以想见,它不能指望那些盟邦对她抱什么同情。普遍的看法是,卡利斯图一直游离在同盟之外,这次行动就是为了强迫它加入同盟。后来,卡利斯图就出现在雅典的贡赋列表上,成了定期纳贡的属邦。这是雅典第一次使用武力强迫其他城邦加入提洛同盟,而这种做法显然得到了同盟城邦的普遍支持。这次行动之所以针对卡利斯图,除了因为卡利斯图人曾经与波斯同流合污、为人诟病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若一个城邦受益于同盟与波斯作战,又受益于同盟而免受海盗滋扰,但自己却一毛不拔,全让邻邦负担,这委实说不过去。雅典人的行为得到了同盟的支持,但这是一个不好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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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爆发》中,攻打爱昂、斯基洛斯岛和卡利斯图这三件事都被称作提洛同盟的行动。这样看来,雅典的盟邦不仅的确是起码不反对这些行动的,还甚至可能参与了进去。而且,直到此时,雅典人尚未做出不利于盟邦的事情。但是,从他们攻打斯基洛斯岛和卡利斯图两件事来看,他们在领导盟邦对抗外部势力的同时,也在为自己牟利,在为自己的扩张之路添砖加瓦。正如唐纳德·卡根的观点,雅典人强迫卡利斯图加入提洛同盟是一个不好的开端。因为不能指望在扩张道路上一步步前进的雅典人只能利用提洛同盟这个组织从外部势力身上压榨利益,却不能拿自己的盟邦开刀。

对于雅典的盟邦而言,同样不幸的是,雅典在作为提洛同盟盟主进行扩张的同时,雅典人利用同盟者的公款,扩充自己的舰队,并逐步剥夺同盟者的海军。公元前468年(一说公元前469年,又一说时间约在公元前468—前466年间)[v],在攸里梅敦河之役中,雅典人及其同盟者在陆地上和海上同波斯人交战,在将领客蒙的指挥下,雅典人在同一天中取得陆战和海战的胜利。这场战役后,雅典的综合国力大为增强,它的海军实力和东地中海其它各国相比,已经占有绝对优势。

(笔者对雅典一步步征服提洛同盟中的盟邦的过程尚未梳理完毕,


[i] “同盟组织”在唐纳德·卡根所著《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爆发》中的对应原文是“那些组织”,笔者将“那些组织”理解为“同盟组织”。为方便读者理解,使用了“同盟组织”一词。

[ii] “它”在《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爆发》中的对应原文是“她”,笔者认为“她”是指雅典。为方便读者理解,使用了“它”一词。

[iii] 引文来自《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第1卷第99节第3小节。笔者在此引用了《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爆发》中对引文的翻译。

[iv] 这一记载来自修昔底德所著《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唐纳德·卡根在《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爆发》中对修昔底德在该书中的行文进行了分析,认为修昔底德的意思是爱昂的居民全部沦为奴隶。徐松岩翻译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详注修订本》和谢德风翻译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也声称爱昂的居民被变为奴隶。

[v] 所谓攸里梅敦河之役发生在公元前468年一说来自《关于雅典同盟的几个问题》;所谓攸里梅敦河之役发生在公元前469年一说来自《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爆发》;所谓攸里梅敦河之役发生时间约在公元前468—前466年间一说来自《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详注修订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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