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桂花树，两规？ 易农是从乡下走出来的干部，从省会农业局的科员，辗转三个地市，做到厅局一级领导干部，花了十五年时间。他最常说的口头禅是：“我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干部，成功的秘诀是不能忘本”。 易农确实没有忘本，即便做了市委书记，每年都要回老家雪峰山一次。为了孝敬含辛茹苦将自己抚养成人的老父亲，他还是市长的时候，便在老家盖了一栋小洋楼，以为老人颐养天年。 这小洋楼并不气派，比起他家对面包工头易俊的豪宅，似乎有点寒酸，既没有琉璃瓦盖顶，也没有红瓷砖贴墙，更没有在院门口挂一块鎏金的门匾。远远看去，两层小楼与普通农家小院没有什么区别。有所不同的是，易农家的内装修很讲究，古典式的吊灯，精致的家具，全实木的地板，那种高贵四骨子里的。如果不进到房子里边去，别人看不到这个农舍的豪华。还有一点，易农家的场院里，栽种了许多花木，四季常青，鲜花点缀，好雅致幽静的境界。 盖房子的时候，易农提出过在院内栽种几株樟树，樟树伟岸青翠，很有点象征意义。但这个建议被他的父亲否决了。老人认为樟树谐音瘴，不吉利，农家都是这么认为的。老父亲希望种几株柚子树或橘子树，秋天可以吃点自己家里的鲜果。易农觉得柚子橘子不是什么珍稀果子，外面送来的不计其数，好多烂掉了，没有必要自己栽树尝果。父子们商量来商量去，一致同意在门前栽种桂花树。桂花树四季常青，花期又长，香味清幽，很有些贵族气。在讨论栽几颗桂花树时，父亲提出，好事要成双，那就在门前栽两棵吧。 两颗桂花树下，用鹅卵石铺了一块地坪，城里常有小汽车来，就停在两颗桂花树下。客人们每每闻着桂花飘香，都会称赞这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仙境。 转眼过了三年，易农由市长升任了市委书记。别的市委书记都要将自己的老楼返修，甚至还有人在院子外面加个牌楼，以示主人的威重。老父亲也有这样的念头。但易农说要低调，家中风水够好的，千万不要随便动土。动土是大事，阳宅阴宅都不要随便改变。不论工作多忙，每年的清明节和春节，易农都要回老家陪父亲住上三两天，静静地享受田园式的生活。 又转眼过去了两年，省纪委工作人员突然把易农从市委常委会上带走了。当天晚上，信息就传回了雪峰山下的老家。易农犯的什么事，网络说法很多。 老人在两颗桂花树下徘徊，叹息好端端一个市委书记，怎么就被带走了呢？儿子干的那些个事情，老父亲未必是知道的。 正思忖间，老人听得路人指着院内的桂花树议论道：“他们家儿子被两规了。” “两规？两规？”老人不懂得这是个什么含义，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外人的议论，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老人醒悟过来：“原来坏事在这两棵桂花树。两棵桂花树，那不是两规吗？易农你怎么要栽这败风水的破树！” 老人气急败坏地跑进房间，从仓库里找出一把斧头，三下五下将桂花树砍到。 几天前才绽开的白桂花撒落下来，留下金灿灿的满地余香。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