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塘轿对

文 / 曾建开

 

 

明代芦溪镇藕塘有户人家，主家吴姓，其妻唐氏，有田十余亩、山林数十亩，家境尚可。眼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芳龄年已十八，出落得虽非花容月貌，却也楚楚动人。于是，其父母央本地媒婆介绍一门当户对的人家与女儿婚配。吴小姐二舅是位私塾先生，早年曾中过秀才，她自小和哥哥们跟着这位二舅念《四书》、《五经》，题诗作对，倒也懂得一些学问。

后来，媒婆打听到本镇葛溪村有一农家，户主姓刘，娶妻葛氏，其次子年已二十一岁，正值娶亲年龄，于是媒婆便张罗着给这两家牵线搭桥。男家去人到女方家相了亲，双方家长都表示满意，这门亲事就算定下来了。接下来便商定嫁娶黄道吉日，男方下鱼肉和聘金数目，女方陪嫁家具用品。两月后，吉日将近，不久后男方将聘金交付给女方。女方则请来知名工匠赶制衣柜、脚盆、水桶、樟木箱、衣物等嫁妆用具，唐氏还亲自给女儿赶做了几双布底绣花鞋。这期间那媒婆两头跑腿，传递有关信息和要求。但是男家老刘觉得自己下的聘金不少，女家的陪嫁却不够意思，因此有些牢骚。到迎娶新娘入门之日，刘家的局房先生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华不俗，想出了半副讽刺女家的对联，写好贴在花轿门帘的右方。他以女方所居地地名“藕塘”两字颠倒顺序嵌入上联，利用谐音字来表达联意。他撰的这副轿联上联是：

 

地僻田荒，无塘种藕莲荷在

 

贴好轿联后，新郎便偕同迎亲队伍，吹着唢呐敲着锣鼓抬着空花轿上女家去迎亲。花轿抬至藕塘吴家，吴家鸣放了许多鞭炮迎接新郎上门迎娶新娘。大家都有说有笑，可是吴家的局房李先生却始终笑不起来。为何？因为他也是位写轿对的老手，见过不少世面，但是他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刁钻的上联，想要对出下联却感到十分棘手，而对不出男家的轿对，自己和吴家都会觉得很丢脸，被人耻笑。原来，刘家出的上联中，“无塘”为女方父母的姓氏“吴”、“唐”的谐音，“种藕”是“种偶”二字的谐音，“莲荷在”三字“怜何在”的谐音，这上联串通起来，真正的意思就是：“地僻田荒，吴唐种偶怜何在？”既讽刺了女家居住地藕塘的偏僻，又讽刺了女家陪嫁东西太少，过于吝啬。“怜”，即“爱怜”的意思，意思是说：你吴家出手这么小气，怜爱女儿的感情在表现在什么地方呢？

到半晌时分，贺客们都已吃过了早喜宴，可是李先生却还在为对轿联而苦苦构思，他想了很久，却只想出下联的前四个字：“山穷水尽”。李先生想，你们说我们藕塘是“地僻田荒”，我也就用不着对你们客气了！于是也将男家居住地环境挖苦了一番，因为葛溪村的山地也确实是多，而且也没有什么大一点的河流。眼看男家来人已催着发亲了，李先生对的这下联又凑出了四个字：“留葛临溪”，但是这下联的最后三个字却仍然没有着落。这“留葛临溪”四字，也将新郎父母的姓氏“刘”、“葛”及村名“葛溪”嵌了进去，意为“刘葛邻稀”，因为男家所住地就只有三、四户人家，自然可以称得上是“邻稀”。

此时，新郎的一位叔叔笑嘻嘻地进了局房，对李先生说道：“时间不早了呢，先生怎么还不宣布发亲让新娘上轿啊？是不是我们的轿对不大好对呀？”

李先生皱了皱眉头说：“您先坐坐吧，马上就好了。”

他话虽是这么说，但心中很是恼火，直埋怨男家的局房先生想让自己丢人献丑。这时，新娘吴小姐也过来了，看到李先生纸上写的下联草稿没完成，就说：“这下联剩下最后三个字还不容易？”

李先生说：“你倒说得怪轻巧，就是后面三字不好下笔呀！”

新娘笑道：“添上'桂子芳’不就得了？就是桂花的桂，子孙的子，芬芳的草头芳。”

“'桂子芳’？怎么说？”

新娘道：“'桂子芳’，谐音不就是'贵自防’么？邻稀怕贼入，贵于自己多防患呀！”

李先生高兴地说：“还是你吴小姐有才，不然我真还下不来台，误了你的成亲大事呢！”

于是李先生很快就用毛笔写成了一副下联贴上花轿的左边：

 

山穷水尽，留葛临溪桂子芳

 

（2010.10.21日13:50分撰毕，计1516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