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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长老马这几天闹离婚，和媳妇打得不可开交。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他家的一帮穷亲戚。 老马人到中年，在我们单位算是最小的官，分管物料，分管后勤。 虽然叫马科长，其实工资和我们年轻人开得差不多，就比我们多几百块钱。  老马是个非常闷的人，在单位基本不说话。 每天穿着工装，带着白手套把自己的工作干完，就跑仓库里呆着，因为，所有的科长就他没有办公室，不是领导安排的，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好好的科长办公室不要，偏偏跑仓库里呆着！ 老马和领导说，他要办公室也没有用，反正，一天到晚就是仓库那点活，分发物料，在仓库现场办公还方便！还能给单位节省费用。 领导听了很高兴，说老马是个实在人，就把物料科节约下来的一半费用给老马，算是奖励也好，补贴也罢，反正，这些单位老人中，老马的工资最低。 老马几经推脱，然后就把这些钱，和我们科室几个没结婚的年轻人平分了。 领导对老马另眼看待。老马虽然是个好人，但有一个毛病，倔强，认死理，凡是他认为错的，坚决不允许。 一次，领导在外面办事，委托司机，让司机找老马从库房拿出一台电脑，老马死活不给，说单位有规定，超过3000元的物料，必须本人签字。 领导说，他回来再补。 老马说，咱们单位一年损失好几千的物料，这个规定也是你在会上下的，你自己说的，就是天皇老子也得签字才能取货！ 领导乐呵呵地说道，自己着急，回来补签。 老马说，单位就你着急，谁不着急！结果，领导特意回来签字，才取货。 这样的场景经常见，老马经常因为这样的事情，和领导，单位各个同事闹得红脸。领导对老马又爱又恨。单位人对老马也是躲得远远的，觉得他这个人太执拗，太偏激。 因此，老马没有好朋友。老马喝酒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我也不需要朋友。 我和老马算是半拉老乡，都是农村出来的，虎林人。因此，我俩算是单位里走得比较近的。 那天，他和领导请假，让我帮着照顾一天的库房。老马干了十来年，几乎从没有请过假。 领导虽然对老马很有意见，但是很是关心：请假干啥！ 有事。 什么事！ 小事。 小事为什么请假！其实领导不是难为他，领导就是想知道，什么样的事会让老马打破几年都不请假的先例。老马漫不经心地说，离婚。 什么！领导炸庙了，这么老实，这么有人性，这么善良的人居然要离婚！ 领导那天没有给他假。老马虽然倔强，但在单位里非常守规矩，领导不给假，他就不走。  可老马坐在仓库里郁闷了一整天。我和领导过去，套了半天话，老马才掏心窝子。 原来，老马的这个媳妇是二婚，先前的媳妇离了（结婚又再婚，这么大的事我们居然不知道，可见老马……） 老马老家有一帮穷亲戚，进城里办事，买衣服，买大型农具，经常来老马家。一住就是几天。 老马的二婚媳妇叫黄大菊，也是农村的。老马特意找了个农村的（头婚是城里的），寻思农村的媳妇接地气。 没想到，黄大菊还是嫌弃他的这帮亲戚，说这帮亲戚来家睡觉不洗脚，一屋子臭脚丫子味。然后，每次来家，也不提前打电话，直接杀过来，搞得黄大菊措手不及。 有一次，老马不在家，黄大菊自己在家洗澡，这帮人就呼呼轰轰地杀来了，黄大菊披头散发，以为老马回来了。 你可以想象那个场面，一个中年妇女，批个浴巾，开门，一大帮农村老爷们…… 黄大菊当时就炸了：你们来为啥不打电话。人家回复：浪费那个电话费干啥！ 要命的是，有一次，老家来了个大娘，来哈尔滨看病。老马领着这个老太太在省医院排队挂号，住院。老太太需要打两天点滴，老马单位忙不开，是黄大菊给伺候的。 黄大菊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嘴泼辣，人憨厚，吃力不讨好。给老太太伺候了两天，回家和老马叨咕：我对我亲妈都没这样！你们这帮穷亲戚，一天天的…… 老马是个嘴巴笨拙的人，心生感激，但就是不说话。 黄大菊忽然发现，老太太的住院钱几千块是老马给出的！ 大菊这个人心仔细。往常老马家里来老乡，老马给人家拿几瓶子家里的白酒，家里的二手手机，大菊也不心疼，毕竟那不花钱。 往常老马家里来人，老马买个海鲜，做个排骨，请人家吃个火锅，大菊也不心疼，毕竟自己也吃到了。 可一下子给老太太出了几千块的住院费，你拿我当二百五呢！当晚，黄大菊和泼妇似的，把老马从床上揪起来，痛斥了一个晚上，给家里盘子和碗筷都砸了：我让你家再来人！拿咱家当旅店…… 老马这个虽然倔强，但人懦弱，从来不动手，可那天，他居然把媳妇按在地上，动手了！  大菊从未想到，面前这个二婚丈夫，表看看起来老老实实，竟然敢动手打自己，于是跑和娘家哭诉：必须离婚！ 老马：必须离！ 领导听傻眼了！就因为几千块钱！ 嗯。 你们两口子可真是！于是领着老马回家，上门给黄大菊道歉。我站在门口等，领导让我先别进去。 好几个小时之后，领导出来了。领导喘了一口大粗气，可算是搞定了！ 领导饿了，请我吃面，一边吃一边把眼泪砸进了碗里。我说，咋了，领导。 原来老马是个孤儿，从小父母双亡，在老家吃百家饭长大，老马自己打工成家后，感觉自己愧疚那帮乡亲们。成家立业，也没有回报人家啥。 于是家里一来人，老马就倾其所有，掏心掏肺，有啥给啥。  那个老太太家，老马当年在人家住了一年多。老太太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养。 老马说，那时候，俺亲妈妈没了，爸爸下井被砸死了。老妈妈给我领到她家，我饿得浑身发抖，两天没吃饭了。 我想吃饺子，家里没有钱，老妈妈（老马习惯管老太太叫老妈妈）拿着黄豆和人家换了几两猪肉，给俺包饺子。 俺一顿吃了两盘子！然后我就出去，一看老妈妈领着她自己聋哑儿子，蹲在锅台钱啃馒头，喝饺子汤！ 老马眼泪飞奔，大声哭号，脖子冒青筋：天地良心啊，她给俺吃饺子，她领着自己的亲儿子在外屋地，啃馒头，喝饺子汤！ 那他媳妇是不是崩溃了！ 领导说，他媳妇倒是没崩溃，我崩溃了！当时我就眼泪哗哗的！太扎心了。  你猜他媳妇咋说，他媳妇怒吼：麻辣，隔壁的！老家伙，我服你了！别哭了，一到关键时候你就和俺演戏，看俺没文化，拿眼泪忽悠俺，俺这辈子造了什么孽！ 别哭了！俺衣柜里还有一兜子衣服呢，俺也不穿了，哪天给老太太送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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