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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登║丫髻罅

 梅州文学网 2022-03-27

  地表每个角落都有人类的身影,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丫髻罅所在的大山也不例外。

  丫髻罅是一个地名,粤东西北梅州市梅县区隆文镇群山深处的一个村子。

  丫髻罅有座巍峨的丫髻山,地理位置位于梅县区东北部,距隆文圩镇约11公里,距梅州市区与梅县区新城约50公里。其地理位置在广东省东北角,境内常年高温多雨,水热资源非常丰富,有着优越的自然地理条件,林下沟溪纵横交错,给众多的动植物提供了生长、栖息、繁衍条件,境内古木参天阴森蔽日,尚保存有大面积的原始森林,古老孑遗植物种类很多。其山体自然带垂直现象比较明显。

  这么一座褶皱跌出山高谷深的大山,在没有修通公路时人们行走应该是很困难的。这里没有平坦的地块种植庄稼,完全靠在波状起伏的山体上砍倒遮天蔽日的大树,随地形地势开挖坚硬的山石,一锄头一锄头把表土刨平,一块一块石头的镶砌田埂,一垄田埂一垄田埂地修筑,长带子似的梯田便一弯一弯水汪汪地绕着山体形成。这,至少要经历数百年的时间。这,简直就是世间奇迹,令人惊叹令人折服。土地资源非常有限的环境中,养活几乎与世隔绝的这里的村民,说起来真是奇迹。

  要去丫髻,需要沿盘山公路盘绕而上,一道道梯田,一片片柚林扑面而来。越盘越高,简直要钻到天上去了,就来到了丫髻罅。山高林密,虽然春尚未发,树芽还没有生出来,但密麻麻的树枝纵横交错,将一片蓝天装扮的疏条有致,浓淡相宜如水墨。人家,则三户五户成一院落,墙是泥土颜色,屋顶也是天然的黑瓦,田舍周围,三五丛葱蒜绿韭冒出来,田耕密林之间招摇,间或有炊烟低伏,鸡犬和鸣,一眨眼,又有几个孩童冒出来,在田埂上打滚嬉闹,远远地,则有画一样的女人斜坐在门前的场院上,晒着太阳,织几针毛衣,绣几针花鞋垫儿。

  山里人少,很多年轻人都出门打工了,但有老人,有孩子,有一家一户的鸡和狗。还有圈里每天都要喂食的猪儿。天麻麻亮,人们就要起床,还没洗脸就要将鸡圈门打开,随手撒一把谷子到谷场上,然后赶麻利洗一把脸,跑到里屋轻声喊一声:我去园了,娃还在屋里。

  果园的事忙完,也并不闲着,捡着山上茂密而细嫩的野草掐一些回来,满满装一大篮子,回来好喂猪;将拿干蹦蹦的柴禾捡几根抱回来生火做饭。如果遇到好吃的野果子,就用叶子串一个包包,将果子装的满满装地,带回来给娃娃吃,给老人吃。丫髻罅最好吃的野果有山捻子,红黑发亮,甜里带酸,酸里藏蜜。孩子们拿到这些野果儿,往往舍不得吃,吃着吃着就忘记了。蚂蚁虫子便钻了进去,将这野果儿偷着拉走了,一队一队的蚂蚁,吃力的搬运着一颗果实,从场院这头搬到那头,一搬就是一个时辰,这娃娃一看也是一个时辰,山里的一天就这么晃悠悠地过去了。

  山里的秋天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悄地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地走了。

  以前要收稻谷,慢慢地,这就十分地稀少了。以往的时候,门前屋后有一堆一堆的杆儿留着做肥料,壳留着喂鸡鸭。现在这些东西都不见了,鸡鸭也稀少了,家里的老人也就十分地不习惯了。往往在午后十分,到田埂上转转,吸吸烟,伸手将地里一人多深的草扯一扯。地里不种庄稼了,这草又粗又壮,茂盛的有些不像是草,让人看着实在不好意思了。老人便扯起来,一扯一个上午又一个下午,将扯下来的野草撂在地边上,高高的,大大的,一大堆。

  于是孙子们便在地头上叫:爷爷吃饭了,吃饭了,吃饭……

  吃饭。老人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吃饭吃饭,草还没扯完呢。

  回到家里,媳妇们又是好一阵埋怨:头上身上脏成啥了,一身泥巴一身汗水,这衣服要赶紧洗呢。

  老人便忙着低头吃饭,却死活舍不得将衣服脱下来。不是才洗过吗,泥土粘在身上怪舒服的,一下子洗了,实在有些不习惯。幸好,秋天还有金柚。一树树,一树树,结得满满的。过了中秋,人们便陆续将成熟的金柚摘下来,一车车的运走,换成一年的生活费用。金柚收完了,不久,冬天也就来了。

  临近春节,一村子的人都回来了。开着车的,骑着摩托车的,沿着盘山公路,嗡嗡地跑着,回来一辆又一辆。整个村子就热闹起来了:鸡嘎嘎地叫了起来,扑棱棱在院子里飞,是要被捉住炖鸡汤呢;狗啊猫啊,也撒欢儿地包着院子跑,识相地见了人就摇尾巴;那些猪也乖乖地在圈里卧着,安详地等着主人们给添些比平时不知丰盛多少倍的食物。整个院子的空气,似乎都比平日多了些热气儿,填了些味道儿。总之是一座大山,都火火地热起来了。

  最高兴的,应当是村里的老人们了,平时吭啊咔啊,头疼脑热地一些小毛病,统统都不见了,整个脸上的皱纹刹那间就平下去好多,儿孙再大都是娃娃,平时不回来,再不能动,也要给娃们做些好吃的,炸些馓子、油锥……这都是些无公害的东西,娃娃们喜欢。儿媳妇孙媳妇们却不一样,将自家地里长的萝卜白菜,一些很家常很家常的菜,生生做出了城里大饭店里的花色。老老少少,大大小小,从腊月一直闹腾到过年,真是吵死了,烦死了,累死了,也兴死了。

  丫髻罅的人,一辈子都背着一座山。不管你走多远,官多大,钱再多,总有一天要回去。其实,这山何尝不是背着大山深处的人?这个村子那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条路上哪天不碰到好几回;七姑八姨,大舅三婶,一拉一扯哪家不是一家人。

  山连着山,人连着人。人背着山,山背着人。人和山的血脉就这么相通着,这就是丫髻罅。

图文无关,文章配图来源:拍摄作者 授权发布。

编辑:林诗晴;校对:卢雨筠

策划:周华景;责编:廖秋香;

投稿邮箱:790417844@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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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萧登,梅州市梅县区人,医务工作者,梅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梅州市诗词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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