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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青杨在小芬家顺利通过“面试”之后，两个人见面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几乎到了一天不见面便像缺了点儿啥的程度。 在与青杨交往的日子里，小芬获得了与赵平还有那个老孙不一样的感受。小芬与赵平在一起觉得很快乐，很好玩，有点儿游戏人生的意思；与老孙在一起时，小芬也挺开心，但她清楚，自己完全是一种玩世不恭的心态，不过是麻醉神经而已。与青杨在一起，小芬觉得这个男人要比赵平成熟，让人身心轻松，有依赖感，像一堵墙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青杨和小芬商量，他要把自己的房子重新装修一下，购置一点儿家具，然后请小芬去“验收”，如果小芬表示满意的话，两个人就去登记结婚，时间大体定在2005年5月份。 小芬也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打算结婚后，就辞去吉隆坡洗浴中心的工作，回家和青杨一起经营“格调冷饮屋”，尝一尝当老板娘的滋味。 青杨说：你现在把洗浴中心的工作辞了也行，想来冷饮店里帮把手或者是闲在家里都可以，随你的便。另外，你不愿意住在我老姑那儿，干脆就搬我那儿住去。咱俩的关系，不就差那一张纸了吗！ 小芬说：孟青杨，你想啥呢？你当我傻啊，搬你那儿去住，跟你上床，说不定哪天你变心了，把我一踹，我他妈的找谁诉冤去啊？你呀，就死了这份心吧，一天不登记，我就一天不辞掉工作，一天不跟你上床！ 他们谁也没想到，本来是两人之间打情骂俏的一句玩笑话，没过多长时间竟成了事实。 春节到了。 过年期间，洗浴中心放假了，小芬从年三十那天开始，一直待在娘家陪父母。 初三那天，姐姐、姐夫还有他们的孩子都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吃饭时，母亲喜笑颜开，说今年人最全，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一个也不少。 大人们在外屋摆一桌，孩子们在里屋摆一桌。小华因为怀里抱个“小不点儿”，怕孩子哭闹起来影响大人们吃饭，便去了里屋那一桌。 母亲感慨地说：过年，过年——过去日子困难时，过年就是图个吃喝；现在日子宽绰了，吃喝是不用愁了，过年就是图个喜庆。看你们一家子都来了，大人孩子都挺好的，我老太太就知足了。唉，这一年又一年，过得太快了，一眨眼就是一年。 见老太太这样说，闺女们、姑爷们马上随声附和：那是，那是，过得太快了，一眨眼就是一年。 母亲多喝了点儿啤酒，情绪特别好，话也特别多，她用筷子指点着满桌子的菜，说：你们说，现在的人是不是都变狂了？我一瞧这鱼啊肉啊的就不想动筷。你们小时候过年，我最愿意吃鸡，平时吃不着，过年好不容易凭票买了只鸡光子，我把鸡拾掇了，做好了，端上桌放在公公婆婆面前，想吃也不敢动筷。你爸知道我最爱吃蘑菇炖小鸡，就用羹匙给我舀几勺汤泡泡饭……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把桌子拾掇完了，我就躲在厨房里，把剩下的鸡骨头用嘴“唆啦”一遍，一边“唆拉”一边在心里骂你们这些小的，骂公公婆婆这俩老的，都是属黄鼠狼的，吃得真干净，连个肉丝都不给我剩…… 李臻在一旁打趣说：咱妈这是忆苦思甜呢！ 父亲深有同感地说：你妈呀现在也腐化了，忘本了……年前，我说买几只鸡，你妈说啥也不同意，说现在谁还吃这东西啊，别说吃了，看一眼就够了。 母亲说：人这东西，就是矫情，现在都不知道吃啥好了。那些有钱人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就去吃蚂蚱，吃蝎子，还吃啥果子狸，结果吃出非典来了，弄得人人都捂个大口罩，一天提心吊胆的。 何大伟插嘴说：妈，你也别说，那果子狸也真好吃，肉特别鲜！ 小芬听了，马上问：三姐夫，你吃过啊？ 何大伟挺了挺胸，得意地说：啥叫吃过啊，小瞧你三姐夫是不是？ 小兰对小芬说：别听他瞎掰！你还不知道他那个人，只要提起吃，这普天下的东西没有他没吃过的！如果有谁说原子弹好吃，他保证说——那原子弹也真好吃，肉特别鲜，就是有点儿硌牙。 受到妻子奚落的何大伟一点儿不恼，说好听些，是脾气好，有涵养；说难听了，就是脸皮厚，有承受能力。这家伙上小学时，同学们给他编了个顺口溜——“何大伟，脸皮厚，机关枪打不透”。 小兰还想说什么，大姐小华提醒她：哎，咱妈还没说完呢！ 母亲笑了：其实也没啥可说的了，我也不是领导，搞一言堂，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说起来没完！ 见老太太这样说，闺女们和姑爷们马上恭维：妈，你这是谦虚啊，在这个家里，你就是领导，就是一把手啊！ 母亲谦虚地笑笑：我这一把手当的有啥意思，就和国栋的工段长差不多，心不少操，好处一点儿也不多，辛苦在前，享受在后——国栋，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大姜立刻捧场：那是，那是，还是咱妈理解我！ 老戴也说：在咱们家，最辛苦的就属咱妈了——这样的领导，咱们坚决拥护。 父亲见闺女们、姑爷们都不动筷，都在像听领导做报告一样，听老太太一个人闲扯，便说：动筷啊，动筷啊，边吃边唠，边吃边唠！ 母亲也说：动筷啊，动筷啊，再不动筷，这菜都凉了！ （原载于《当代》长篇小说选刊2006年第4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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