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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利红||鞋

 乡土蓝田 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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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诗词 / 小说 / 情感 

文/段利红

时间的河流里,有许许多多值得收藏的点滴。每当我推开衣柜,总能看到一双手工布鞋静静地躺在鞋盒里,我不打算去穿它,只想好好的收藏。

其实我何尝不是在收藏那些散落在记忆里的美好和温暖。

暮春的阳光洒满了房前屋后,母亲在铁锅里熬了一锅稀稀的拌汤,我帮母亲找了几张废报纸,我们吃饭用的小方桌搬到了门口阳光充足的地方,祖母早已准备好了抹袼褙的废旧布条。

阳光下,母亲那双青筋凸起的手在小方桌上铺好报纸,手一边蘸着拌汤,一边一层一层的将布条粘在一起,认真而专注。我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捡拾一些喜欢的布条,一块一块铺好,等着母亲用拌汤将它们粘在一起。为了受力均匀,袼褙的大小和小方桌的大小一样,边缘被母亲用剪刀修的齐齐整整,等到足够厚了,母亲轻轻拿起,然后像贴一幅画一样将它粘在墙上,等着太阳穿过层层障碍,直到把它晒干。

从小就喜欢呆在桌旁看着母亲抹袼褙,一来为了好玩,二来是因为抹袼褙的过程无疑是在创造一件艺术品,我把它想象成了一幅画,或者是一张地图。画中着色浓淡相宜,地图上有山,有水,有森林。

《拨吊子拧麻绳》

祖母盘腿坐在炕上,屋顶的钩搭垂下一绺乱麻。祖母细细地一根一根的理顺它们,手中的拨吊开始了逆时针的转动。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在祖母慈爱的脸庞上,光影里颗颗微尘和麻绳里跑出来的麻屑在我眼前晃荡,不知是拨吊转的眼晕,还是我沉醉于这美好的画面,总之我是呆了。

我央求祖母让我试试,原来拧绳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断的添加一根根的麻进去,以保证拧出来的绳子粗细均匀,我只喜欢转动拨吊,看着它在我面前不停的转,并不会拧绳子。

《拨吊子》

拨吊留给我的不只是它可以拧绳子,还有父亲的宽容和疼爱。记得一个炎炎夏日的午后,我和弟弟争抢着玩拨吊,弟弟抢的是有钩的那头,我使劲一拽,那钩竟然扎进了弟弟的小拇指。我怕极了,扔下拨吊就跑,父亲追我出门,并没有打骂我,只是告诉我,太热了,快回家,别中暑。是父亲的宽容让我到现在对弟弟还有丝丝的愧疚,每每想起,我心里的歉疚便会愈发浓烈。

收完秋,一切便沉寂下来,没有了农忙,母亲在一日三餐之外,做鞋就是她的全部。

母亲的针线筐里,放着一本夹着鞋样的书。有大的,小的,系带的,棉的,单的,书里藏着一家人的幸福。如果仔细翻阅,无疑是岁月留给我们的深深眷恋。从小到大的鞋样,倾注了母亲对孩子的爱意,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么我愿意永远停留在那最小的鞋样里。

春日里母亲抹的袼褙变得僵硬,母亲把一个鞋样拓到上边,用剪刀费力地剪下。白色的洋布条剪成三厘米左右的宽度,用浆糊顺着剪下的鞋底边缘粘一圈,根据袼褙的薄厚,最后粘成一厘米多厚的鞋底,为了美观,最上边一层用白布裹着。鞋面是黑色的条绒布,应该算是那些年做布鞋的标配,鞋面有的两边加了两道松紧,目的是为了穿脱方便,走起路来灵活。母亲这时就会征求我的意见,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是系带的,还是带松紧的,或者会把鞋面换成红色的条绒布。

纳鞋底

秋日的午后,我和弟弟们都上学了,母亲和邻居的婶娘们,一起坐在廊檐下说着笑着纳鞋底,锥子针和顶针是必备的。母亲有时会在鞋底挽出一个石榴籽的形状,有时会在鞋底纳出一个菱形图案,有时也会每个针脚一模一样。

锥子针使劲扎进鞋底留下一个针孔,然后母亲用顶针把针扎进针孔里,手里的麻绳吱啦一声,母亲的手快速的缠上几圈麻绳。我留恋麻绳穿进鞋底的声音,一声声表达了母亲简简单单的爱,有时候这种声音在夜晚的灯下会伴着我入眠。

入冬了,母亲会把一双双的鞋底配上鞋帮,用麻绳一针针走上一圈,一双鞋才算完工。这时候我们每人都会有一双棉鞋,脚塞进去除了温暖、透气,更多的是一双鞋里有母亲的温度和爱。

      这些年我穿过许多种类的鞋,坏了或者旧了,便无一丝留恋的扔了,因为那些鞋是钱买来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倾注。

母亲的手因为风湿病的影响,骨节严重变形,我不忍心看到母亲的手,更不忍心让她用这样的手再帮我去做鞋。收藏一双布鞋,为的是让自己永远记住岁月里熠熠生辉的幸福,为的是永远留住母亲给予我的美好和温暖!

2019/05/06

作者简介

乡土蓝田文学平台作者:段利红,生于蓝田县孟村镇段家村。现居住西安,自由职业,喜欢看书,喜欢闲来无事借文字抒发情感,净化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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